9. 第 9 章(1 / 2)

作品:《[综文野]神的平行与相交

擂钵街,是横滨市出了名的贫民**地。

那老旧的集装箱屋子墙上面,布满了铁锈和一些难以分辨的痕迹。

雨势渐大,水流冲刷着痕迹,带走了不知道是铁锈还是什么的红色污渍。最后与地上积攒的污水一起,汇成一大滩的难以入目的水洼。

春天,蚊虫开始繁殖的季节。

雨下得很急,“嗡嗡”的蚊虫有的被雨水从空中打落,漂浮在水洼里挣扎着想要重新飞起来,却又被不断的水滴砸得嗡不出声来;而有的蚊虫动作快,和人们一起挤在用塑料板拼凑出来的屋檐下,聚成团飞舞,庆祝着存活。

在雨帘遮挡了外界的声音后,蚊虫的嗡鸣就显得格外地扰人,但贫民窟的人们似乎是习惯了,只有在蚊虫接触到他们露出来的皮肤时,才懒洋洋地抬手驱赶一下。

下雨天,这里的人基本都会停止在外的活动,找一处地方避雨,毕竟淋雨后感冒了,他们可没那个钱去买药。而且,贫民窟的每个人都知道,只要生病后影响了自己的行动,死亡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所以下雨天,能停战就停战,基本是所有人都默许的不成文规定——

再所以,瑛这一路走来,在找寻羊组织的同时,也会有意识地观察一下,那些挤在屋檐下避雨的人——她要找的人,可能也在避雨。

擂钵街整个区域算不上大,人口却还多。

所以往往一个屋檐下待着的人,还可以分好几个小团体。

每个小团体都互相警惕着别的小团体,脸上的神色或嗤笑或狰狞或饱含着厌恶与恨意

脏乱,混乱——基本上,没有哪个贫民窟脱离了这些词语。

瑛觉得,这个世界的贫民窟,与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活在这里的人们,很少能看见明天的希望。

——一样的,人们脸上只有习惯了的麻木和对外界,对生活的怨恨

所以,屋檐下一个穿着简朴,却不论是穿着还是脸颊都很干净的黑发少女,在她旁边本地同伴们的衬托下,就格外的显眼了。

虽然,穿着精致的名牌童装,一身干净的瑛,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她们,和这个贫民窟,从外在上来看,就已经格格不入了。

撑着红色的伞,瑛停在屋檐前一米的地方,看向那个少女。

同时,到来的瑛,也引起了屋檐下小团体们的注意——

不过,这里已经是擂钵街靠近中心区的地方了,所以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能独自走到此处的女孩是个好相与的——因为他们明眼就瞧见了,小女孩身上的衣物没有沾上一点雨水或者别的东西。

运气还是实力,或者有人在暗中保护?

没有人想用自己去试探三者之一的结论,贫民窟的人,都不觉得自己运气好,而且少有不惜命的。

所以没人轻举妄动,都站在原地,用贪婪又嫉妒的目光打量着瑛。

要是正常的孩子,早就在这种虎视眈眈的氛围中觉得慌乱了,

但瑛是不在那个范围内的。

所以她没有在意那些人。这些目光,她以前也见得不少,更何况,这一路走来,也不是没有不长眼的想对她动手——反正只需要稍微调动空气中的神力残留,就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她的身了。

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只是盯着那少女瞧,最后勉强将对方和寻人启事上照片里的人对上了号——俩者有些出入,瑛有理由怀疑掌女选的那张图里,少女是化了妆了!

毕竟一个人长得清秀还是清丽,俩者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感慨着化妆的神奇,瑛试探着,对着素颜的少女喊了一句,“上衫嘉爱?”

随后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确定了自己没找错人:)

瑛往前走了两步,雨伞倾斜抬高,将屋檐上下坠的水流给划开,“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如果狒狒组的妖怪来劝过上衫嘉爱的话,这少女应该是知道她自己的养母是妖怪的,所以她们要谈的话题,不适合这些普通人旁听。

“你是”“不借!一看你就是外面的人,又是嘉爱的母亲找你来的吧?别说了,嘉爱不会回去的!”

上衫嘉爱刚开口,就被她旁边的少年给打断了,

那少年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干净,却把拉着上衫嘉爱的手洗得很干净。只是他手上有些避免不了的干黄茧子,这让他和少女白皙柔软的手一点不相配。

他看着瑛没有否认的样子,松开了上衫嘉爱,撸了撸袖子,把手腕上的蓝色条带了下来,像是警告式地伸出那只手拦在瑛的面前,“你走吧,回去!真是的,上上次是大叔,上次是个大高个,这次居然派个小孩来游说嘉爱?”

说着,他瞥到上衫嘉爱脸上露出的迟疑,他猛地皱眉,“嘉爱,你在想什么,是后悔了吗?!”

“没,我不会后悔的,野治。”上衫嘉爱飞快否认,神色稍微有点讨好的意思,“我只是想跟这位小妹妹谈谈,让她回去好好劝劝我母亲,别再任性地让人来找我了可以吗?野治。”

瑛瞧着少女似乎把自己身份放得很低的样子,微微皱眉

“有什么好谈了,都谈了那么多次了。”野治少年嘟囔着,但感受着上衫嘉爱恳求的目光,满足于对方征求他意见的语气,他还是心软了,挥挥手,“去吧去吧,只能一小会儿哦。”说着他再次把那蓝条带在瑛面前挥了挥。

瑛:“”第二次了,那个蓝条带,除了证明是‘羊’组织的成员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瑛保持着沉默等少年和少女说好去去就回,待那少女靠过来时,才再次抬高了伞,方便对方进入她的无雨小地盘。

然后转身和少女一起进入雨中,抛下了屋檐下的少年和其余同伴的窃窃私语。

“我说野治啊,你就不该找外面的女朋友,真是麻烦,她明显就想回去吧?毕竟不是这里的人。”“不可能,她当初就说了,喜欢我才跟我来擂钵街的,她以前过得那么好,现在却能为我一直在擂钵街不出去,就足以证明了。你别乱说!”

“嘁,你长得也一般,是怎么吊到那样的大小姐,还管得死死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样的大小姐,以前越清高后面就越嘿嘿”“喂喂,你们啊,我还在呢。”

“你就你来说吧!野治。”“啊?啊,也,也就那样。不过我还真觉得吧”

说是窃窃私语,但大大咧咧惯了贫民窟少年们,可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小声——

或者说,话题越聊越粗鲁的少年们,根本就不在意听见这些话的上衫嘉爱会怎么想,包括那个叫做野治的,正在夸夸其谈的,上衫嘉爱的男朋友——

瑛看着同样听到那些话的上衫嘉爱刚转身就收了软弱,变得冷漠的脸庞,以及她带着厌恶的眼神,

瑛只感觉——该庆幸自己没随意去找上掌女,承诺对方委托吗?

这个上衫嘉爱明显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但经受过那样好生活的人,现在这样被算得上侮辱着,也要留在擂钵街

掌女那边,到底是有多深的水?——

瑛想着,随意选了个话题,打破俩人之间的沉默。“那个蓝条带,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除了身份证明,还有什么意思?值得拿来警告外人。

“看来你是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进的擂钵街啊上衫嘉爱神色复杂地看着瑛。

与刚刚那些普通人不同,上衫嘉爱很清楚擂钵街对妖怪的负面影响——所以,这个给她感觉比不上狒狒组妖怪的小女孩,应该是人类才对,不然进不来擂钵街——

至于人类小女孩是怎么来到擂钵街这么深的?上衫嘉爱的惯性思维没往‘小女孩很强’上想,而是略嘲讽一笑,她觉得——能得到妖怪的消息,无外乎这小女孩,也有妖保护罢了,并且还是个能那在暗处保护着女孩进入擂钵街的大妖——

所以对方才根本不在乎擂钵街危不危险,什么也不知道地就进了这里。甚至都没听说过擂钵街现在疯传的,‘伤害羊成员的人,会被异能力者羊之王百倍奉还’的事。

瑛听着上衫嘉爱的话,并没有直接否认她的猜测。

倒是因为对‘王’这字的敏感,稍微有点在意。“羊之王?”

“喂,不是吧你,连这个都没听过?”上衫嘉爱咬了咬唇,心底稍微,升起了一点别样的情绪——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大妖把你保护得可真好啊,他可真是疼爱你啊。”

瑛:?这语气

上衫嘉爱神色微动,稍微挑了羊的几件事来说,嗯,都是挑的羊之王的百倍奉还故事,

故事里的羊之王都有骇人听闻的‘大动作’。

瑛看着上衫嘉爱眼底的恶意,倒是没被故事吓到,

不过也完全对羊之王什么的没有了兴趣——

羊之王,是一群人类未成年聚在一起弄了个名为羊的自卫组织后,推选了个异能力者出来当的老大——

简单来说,‘王’什么的,只是他们觉得对内霸气,对外有威慑力的喊法而已。

有点中二。

真王;见过大世面;瑛,就微笑pg

在感觉离野治他们所在的地方够远,他们看不见她们后,上衫嘉爱挺直了背,三两步走进雨中,冲到旁边无人的屋檐下。然后仰靠在墙壁上,拿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先是抽出一根烟在鼻子下嗅了嗅。

随后上衫嘉爱在看见瑛微微皱眉后,微微挑眉就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紧接着对着瑛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浓雾的气。“呼——舒服。”

瑛看着毫无形象的少女,往后退了两步,撑着伞站在雨中,让雨水将蔓延过来的浓雾给冲散了个干净。

因着刚才少女掏烟的动作,瑛瞥见少女腿上绑在大腿边上的东西——那是一柄微微泛黑的小刀。

防身的?还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瑛觉得,她对这上衫嘉爱,是生不起好印象了。

说实在的,就冲着上衫嘉爱刚才的恶意,瑛就不是很想接这个委托了:)

不过考虑着自己的来时的移情,她决定把话题往掌女那边引,最后再试图对这个故事伸出画笔——如果真是不适合她插手的故事,那她就回去了。

如果不是移情和今天才接受这份工作热血上了头,谁愿意来听你上衫嘉爱阴阳怪气?回去和贵志他们一起喝个下午茶不香吗?!

瑛捏着伞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开口,“你以前也抽过烟吗?”上衫嘉爱抽烟的手法虽然有些不是很熟练,但也明显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

“呵,那家伙怎么可能同意我抽烟,”谈及以前,上衫嘉爱皱紧了眉,眼底带着排斥,“——我就直说了吧,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位一起来找我,是被她开出的什么条件打动的,但我很直接地告诉你,我不会回去的。我这次跟你出来也就是想找个空来抽根烟而已,你别想太多。”她好不容易才逃开的,怎么可能回去!

上衫嘉爱的话颇不客气,甚至因为同为妖怪侧的家属,她也就没把瑛当做小孩对待。

“你和那位也别想直接带我回去,我敢说,一会儿我要是没回去,野治那小子立马就会冲回去叫羊之王来救我,这里离羊组织的避雨所可不远。”说着,上衫嘉爱摆摆手,挥乱自己面前的烟雾。

“我可是知道的,强大的异能力者可以伤到妖怪的,所以你们也要考虑一下,如果你家的大妖受伤了,还能不能走出这片特殊的区域——或者你们不信邪可以试试,留我在这里多抽两根烟,看那羊之王会不会找来。话说,我都没见过羊之王,可能这次还能托你们的福,见上一见。”上衫嘉爱说着,嘲讽地对瑛一笑,似乎是被瑛想要打探她过去的话给刺激得彻底放开了那种伪装,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尖锐起来。

不是,那羊之王,知道自己这么多功能吗?

不仅得保护成员,还要保护成员的女朋友——

不过,想着那条百倍奉还守则,瑛倒是觉得对方可能还真会帮忙——

嚯——倒是威胁她起来了。

这片区域的特殊,没有人或者妖怪能比瑛更了解了,所以如果她真是靠着大妖进入这个地区的普通人类的话,这个威胁还真奏效了。

——只可惜,她不是普通人,那个大妖也是无中生有。

不过,到底是被威胁了啊

瑛微微挑眉倒是没生气,不接那个威胁的话,而是也不客气地回怼她,“这就是你找了个那样的羊成员当男朋友的理由?”

经历过贫民窟的瑛,自然知道这个地方是多么地‘包容’,任何人都能进,但这里人,却是无比地排外地。所以瑛从看见上衫嘉爱手腕空空就知道了,对方并不被羊组织接纳。

虽然找一个有靠山的羊成员,也同样能达到她利用羊之王当挡箭牌的目的——但加入羊组织和找一个粗鲁且爱她不深的羊成员当男朋友,是天差地别的选择,瑛很肯定,自己问这话,绝对能戳到对方的痛处

看着提到男朋友就面色难看的上衫嘉爱,瑛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

“关你屁事。”没忍住,上衫嘉爱直接爆了一句粗,随后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暗中保护对方的大妖’惩罚时,她笑得畅快,“看来你家的妖怪也没我想的那样在乎你啊——”

瑛觉得对方那反应有些好笑,

同时她也确实是笑了。

眉眼弯弯,那双星星缀满的眼睛收敛着,嘴角上扬,

伞下,精致的小女孩脸上笑出了一小片阴影。

瑛在对方愣住的神色中开口,“呐,我能知道你们的故事吗?”

虽然话语说得比较客气,但瑛的语言里却含着轻微神力——

那是身为人类的上衫嘉爱不能拒绝的存在!

瑛注意到了,跟处理花妖那件事的态度不同,

她现在的态度就稍微带了点冷眼旁观,看戏落幕的感觉——

嘛,不过瑛觉得自己态度的转变,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对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态度——

威胁?那也得看看你威胁的是谁?

[所以,真的,你没生气吗?]

到了现在,瑛的好奇心,算是被气出来的:)

瑛倒是想知道了。

这一人一妖,一方如此爱着对方,一方却如此抵制着对方——

一方能为对方卑微到尘埃里求人,一方能为了不被带回来而委身给不喜欢的人——

她逃,她追——

瑛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重音),怪不得当初腥影谈到这母女会上火,她现在,也有点上火。

如果上衫嘉爱说不出个朵花儿来,瑛不介意让对方在这场双方的追逐战里,插翅难逃——

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在羊之王来之前撤离,

毕竟,羊之王再是多强的异能力者,那也脱离不了人类的限制——没见过羊之王的瑛如是想着。

----

上衫嘉爱,是七岁时被掌女所收养的人类小孩。

七岁的小孩,已经能记事了。

所以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躲在门后从缝隙里看见,来拜访自己家的掌女,一口一口地吃掉了她的父母——

在那之后,在所有人眼中,掌女就成为了她的母亲——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她以前父母的存在。

但似乎是因为亲眼所见,所以上衫嘉爱一直忘不掉,特别是看着掌女开始模仿着她母亲一举一动的时候——

太恐怖了,

上衫嘉爱想,太恐怖了,掌女那样子,就像是,她的母亲还活在掌女的身体里或者只是她的母亲换了一张皮一样。

虽然害怕,虽然忘不掉那血腥,

但一天天地看着掌女接近自己,一次次触碰自己,

上衫嘉爱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似乎在某一天就断掉了。

当时的她,看着掌女像是她妈妈一样,做着跟以往分毫不差的太阳荷包蛋,

她竟然觉得,此时的掌女不是掌女了,她应该,变成了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