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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江湖大浪(8.338k)(2 / 2)

作品:《剑出衡山

“是!”

……

“阿弥陀佛。”

北岳恒山,心怀慈悲的三位师太讨论到江湖厮杀,各念一声佛号。

三定不远处。

一个清秀绝俗的小尼姑正挑灯添油。

定逸师太道:“仪琳,灯油不用太满。”

“是,师父。”

她柔声答了一句,一双眼睛如此纯净,没染上半分红尘埃土。

瞧见灯光越来越亮,她像是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露出了灿烂又纯真的笑容。

……

平定州,黑木崖上。

那脂粉香气浓郁的雅舍内,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也瞧见了最美好的东西,脸上的笑容,灿烂而诡异。

“莲弟~!”

这声音若叫那些从延津梅林逃出去的江湖人听见,立时要被吓死不少。

但满脸虬髯,魁梧不凡的杨莲亭却没当一回事。

“不错。”

杨莲亭表扬道:“你没吹牛,武功果然厉害。”

“山上山下的人,都被你杀怕了。”

“这次年关,黑木崖上那些长老堂主,一个个都对我尊敬无比。如此一来,我处理教务便轻松许多。”

“心情一好,就有闲情与你亲热。”

说到亲热二字,杨莲亭盯着外人见之惧怕的东方不败,眼中并无半分嫌弃厌恶。

倒真像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丈夫。

东方不败拽着血色红衣一角,满脸喜悦。

如同一位被丈夫夸赞后的妻子,那样心花怒放。

……

洛阳城东。

一条窄窄的巷中,在年夜点点星光笼罩下,能瞧见好大一片绿竹丛,正在北风吹拂下飒飒作响,如一曲自然的冬夜小调。

此地雅致天然,与外边繁华的洛阳城迥然不同。

叮咚琴音回荡在院落内,与风吹竹叶声交相辉映。

然而,只听抚琴音,不见拨弦人。

绿竹巷的院落中,只有一个老篾匠在两盏喜庆的红灯笼下破着竹子。

‘姑姑,曲有误啊。’

他心想。

忽然,琴声停了下来。

曲有误.

抚琴人怎能不知。

少顷,屋内响起推开窗户的咯吱声响。

北风顺着打开的窗扇闯入屋内。

身着黑裙的少女闷倚半窗,几缕没扎好的青丝随风飞舞,那轻纱扬起,隐约瞧见一双剪水双眸,如两颗寒星,挂在明艳绝伦的脸上。

她伸手抓下一片被风吹下来的竹叶。

上面一颗露珠滚下,流淌在掌心,瞬间传来一阵寒凉。

登时,她一下将竹叶甩开。

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被人用寒冰掌力侵入的画面。

她银牙一咬,回过头来。

屋内纱幔左侧莲花灯盏旁边,微微跳动的灯光下,能看清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

画这幅画像的人一定是技法大家。

画中少年是那样惟妙惟肖,尤其是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带着一丝笑意,就像要活过来一般,仿佛随时会从画中走出。

画旁还有一首短诗,写着:

“楚泽秋声早,湘山暮色遥。偏来短篷上,终夜滴萧萧。”

正是出自咏潇湘八景中的潇湘夜雨,意思是从衡阳取材。

少女一见那少年笑容,忽有无名怒火,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把将画像摘下来,撕个粉碎。

又揭开灯罩,全部烧掉。

外间的老篾匠早就不奇怪了。

便在外边问道:“姑姑,可要叫画师再画一幅?”

“我不要看笑的。”

绿竹翁会意了:“明白了,明日就让文先生画一幅哭的。”

他又道:

“姑姑,衡阳那边留不下消息。”

“衡山派像是知道咱们的暗号,前脚留下,他们后脚就抹去了。城内城外全是衡山派的人,咱们派高手过去,也只敢晚上偷摸留信号。”

“那些衡山弟子古怪得很,我收到了多次音书,都说衡山弟子难对付。”

说到此节,他把自己的竹凳朝屋门方向挪了挪,低声道:

“咱们调动人手,似乎是引起了白虎堂的注意。”

“上官云又派人南下。”

“他奉了杨莲亭的命令,恐怕想抓姑姑的把柄。”

他小心翼翼说道:“姑姑,东方不败表现出的功力已经超过任教主,我们的行动要万分小心。”

“自他去了一趟延津梅林之后,杨莲亭在黑木崖声势大涨。似天河帮之流,已不敢有丝毫违背之心。此刻便是姑姑下令,只要与杨莲亭相左,他们必会虚与委蛇。”

东方不败出手何止是震惊武林中人,日月教更是如此。

黑木崖上已经不是胡吹法螺了,不少教众此时深信,东方教主真有一统江湖的能力。

黑木崖大殿上,在东方教主面前,唯有杨莲亭和当初一样敢大声说话。

所以一众长老堂主,更对其敬畏。

听了绿竹翁的话,任盈盈没往下接,转而又问:

“梅庄那边的消息,可有证实?”

“证实了!”

这一次,绿竹翁的语调显得有些激动,“当时五岳各派联合武当少林与童百熊他们大战逍遥津分舵,那边斗得何其凶狠。”

“但鲍大楚与桑三娘却错开庐州,带人去了杭州。”

“叫张夫人、祖千秋他们暗中打听,他们确实去到梅庄。”

“鲍大楚桑三娘都是杨莲亭提拔上来的,他们不去帮白虎堂对付五岳剑派,反去梅庄。”

“这一点极不合理。”

绿竹翁猜测道:“少林武当与五岳剑派一起闹得太凶,当时杭州府的武林人也在躁动,梅庄是特殊的地方,特殊到杨莲亭也不敢忽视。”

任盈盈闻言,声音微微颤动:“派人继续查。”

“是。”

“向叔叔近来可能联系得上?”

“不行。”

绿竹翁:“向左使本就在逃亡,如今东方不败突然下崖,他也躲了起来。”

“若是被东方不败盯上,哪怕向左使武艺甚高,那也危险至极。”

屋内,任盈盈的脸上也露出无奈之色。

延津梅林一事,已远超她的意料。

那位东方叔叔,也与她印象中截然不同。

“广陵散的事先放到一边吧,衡阳城的那个人难缠得很。”

“暂时把精力放在梅庄那边”

……

洞庭湖畔,茅檐低厦,萧索疏篱。

一间客栈小屋内,五毒教护法陶白正收拾屋内杂物。

“教主。”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

“教主!”

“怎么啦.”

这时,坐在桌边微微发痴的蓝教主才回应她一声。

陶白抱怨了一声:

“我们已到常德府,你非转道回衡阳,本该在洛阳与圣姑一起过年,结果落到这处野店。”

“陶姐姐,野店有什么不好的?”

“清幽安静,离衡阳也不远。”

一听“衡阳”二字,陶白的腰瞬间直了,她放掉手中的包袱,转身问道:

“教主,那天晚上你怎得一直没回来,也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蓝妹子瞧了她一眼,“与好阿哥喝酒,不是与你说了?”

“还有呢?”

陶白坐了下来,一脸狐疑:“两坛酒怎能喝上一夜?”

她面色连变,眼中闪烁着急切,迫切想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然而.

面前的可人姑娘,只是笑盈盈瞧着她,故意不说。

陶白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带着一丝批评的语气:“教主,这次长老们只准许带出三坛宝酒,你说这宝酒是给好朋友的,怎么给衡山那人两坛,只带去洛阳一坛。”

“朋友就该平等相待,你这样不好,对圣姑不公平。”

“衡山那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把你的性子都变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你走火入魔。”

“教主,还是离衡山那人远一点的好。”

蓝妹子闻言,忽然眨着眼睛:

“三坛酒,我一坛,两位好朋友各一坛。”

“我的那一坛酒,它是心甘情愿留在衡阳的,当然不能带走。”

“多一坛酒,好阿哥就会多想阿妹一分,我的情蛊就中上了。”

陶白瞪大眼睛,瞧着自家教主双目迷离,那般动人,登时有些急眼。

“教主,衡山那人下蛊手段比你还高明。”

“分明是他给你下了蛊,你还一点不知。”

“叫我看来,天下间最危险最不能接近的男子便是他。”

陶白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你情窦初开,又天真烂漫。那人城府极深,心机手段常人难及,这种人最难动真情,你此时正为他所骗。”

“等他榨干你的价值,随手就会抛弃。”

“他多饮我教宝酒,又天赋极高,未来毒不死也杀不死,他做负心人,你便只能做滚泪人,想报仇都没机会。”

陶白再叹了一口气:“教主,你仔细想想。”

“遇他之前,有哪个男人能叫你多看一眼,更休提牵肠挂肚。”

“这正是他利用人心的可怕之处,你的心思天性都被他看穿,这才能引你入痴。”

“此时远离他,一切还来得及。”

她说了一大堆,终于在自家教主脸上看到沉思之色。

这让陶白有了一些安慰。

她还是听劝的。

只龙泉一行,陶白便大致清楚衡山小掌门是怎样一个人。

那般年纪便能赢过商素风,却没怎么听闻过。

细细一想,更觉可怕。

她正揣测衡山小掌门是怎样的心机,怎样欺瞒江湖,又有怎样的图谋。

忽然,

耳边响起了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

“陶姐姐,我若从教中再拿一些酒,长老们会生气吗?”

陶白闻言,一阵窒息:

“会生气,而且他已经喝了三坛,便与你一样,越喝效果越差。”

“寨中剩余宝酒不可再动,若寨中又出现你这样的天才,我们也能有宝酒及时拿出来培养。”

“下一批毒虫,至少要十年才能长成,你也知道其中藏了仙教多少辛苦、多少心血。”

蓝凤凰点了点头,不再勉强。

陶白劝说不动,想起看着面前这姑娘长大的点点滴滴,她揪心又恼怒。

当即再问:

“教主,你当真不愿远离他吗?”

“等我先给好阿哥种上情蛊再说。”

她一脸笑意,眼中闪烁着轻寒微雨,声音那般娇柔。

“这是个错误决定,”陶白摇头,“教主,你会后悔的。”

可惜

仙教小花只是一笑,不为所动。

……

年关一过,平静一时的江湖,像是又吹起大风。

表面江浪翻波,深处暗流涌动。

衡阳年味不减,各大商户挂着红灯笼,换了新联,又贴福字。

南岳大庙香火旺,神峰脚下人拜伏。

岳屏雪岭、石鼓江山、雁峰烟雨,游者众多。

直到元宵节这天,螺粟码头边人头攒动。

上船下船的,搬货的,吆喝声那叫一个响。

“敢问兄台,这衡山派在城内什么位置?”

这问路大汉长得极为壮实,显是外地来客,他戴着斗笠,因为前几日下了场小雨,身上还背着一大一小两件蓑衣。

大汉身边,跟着一个正东张西望的小女娃。

“衡山派在城内东北方。”

“找准方向走,随便打听打听就能寻见,”说话的人背着一柄短枪,看向那小女娃,问道:“你们是过来拜师的吧?”

大汉点头:“正是。”

“那可算找对地方了。”

短枪汉子听他是荆楚偏北口音,当即笑道,“在衡州府诸地,衡山派可是大大的有名。”

“与往年拜师截然不同,今年元宵之后,忽然扩大地域,对外招收弟子,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即便你们没有衡山派下边的势力推荐,此番也能得到机会。”

“当然,得有练剑天赋才行。”

大汉登时笑了,又打听道:“我沿途听闻衡山派已确立了掌门大师兄,可有这回事?”

“那是自然!”

短枪汉子带着一丝傲气,“赵少侠早就名传武林。”

“哪怕是衡州府一地的魔教凶人,闻其名头也要退避三舍。”

“他做掌门大师兄,衡山派会越来越好。”

一旁有路过的江湖人听到他们的话也凑了上来。

“何止如此?”

一位长脸瘦削老者道:“赵少侠年仅十七岁,衡山派恐怕要繁荣一甲子以上!”

“……”

大汉与他们聊了一阵,这才带着女儿入了衡阳城。

“爹爹,你会回武馆吗?”

“爹爹当然要回去。”

大汉摸了摸她的头,“你跟着我学不到真本事,这次难得有机会,定要试上一试。”

女娃嗯了一声:

“爹爹,阿青会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