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问：

“怎么说的？”

钟啸云神态轻松自然，跟刚才气定神闲的孟云达比起来也不差。

“他说，让我脱困的方法很简单。”

“现在我的形象崩盘，说到底是因为我、赵明涛和陆筱莉三人的事情被曝光了，只是赵明涛在其中隐身，当然，昨天他跟我说的时候还没出现今天的直播事故，所以这一点有些许出入，不过问题不大。”

“话说回来吧，赵明涛在我的新闻里隐身，偏偏他跟舒怡的事情闹到了全国网友面前，还闹得那么轰轰烈烈的，就算现在无双的公关部尽力在压制了，作用也不是很大，因为今天的节目里还有那么劲爆的修罗场，他的事情一定会被反复提及。”

“这是个绝顶的好机会。”

“赵明涛跟我的关系被爆出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的形象越差，瓜越大，我在新闻里的存在感就越弱，而如果在他跟我的关系里，他又是那个恶人，那么跟我骗婚的事稍微中和一下，我的形象也会好转。”

“孟台，您这么会操作舆论，应该懂得这个逻辑吧？”

孟云达：……

他懂，他确实懂，何止是懂啊，光听听都觉得头皮发麻了。

尽管钟啸云的话没说得太明白，但也没有必要说透，大家都是行内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道理，甚至以往有太多人通过类似的手段为自己洗白过。

冷处理，的确是大多数公众人物在遭遇丑闻之后的最优解。这些年来流量盛行，多少偶像和明星在翻车之后选择冷处理，哪怕被网友和粉丝骂不作为都愣是挺着不吭声，难道他们是没脑子，不知道澄清吗？

当然不是。

如果是假消息，工作室和公司自然会秒发律师函甚至拿出证据，如此既能稳住艺人的公众形象，又能给粉丝们打一针强心剂，让粉丝可以很有底气地冲锋陷阵，一般来说，哪怕有谣言，这时候热度也已经消停了。

但万一这爆料和丑闻是真的呢？

只有脑残才会嘴硬，明知道这料是真的还要继续澄清，非得要雷神之锤把人给坑里爬不起来了才知道后悔。这种脑瘫操作也不是没有——

例如前些年，一个男艺人跟某有夫之妇被拍到一起出行，本来平时关系不错，这也正常，然而倒霉丈夫直播时说老婆做头发去了，谁家媳妇做头发做到其他男人家里去，还一做就是一宿不出来？这事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大家装死就好，风波过去也就好了吧。

结果男艺人嘴硬，非说自己和这二位就是哥嫂和小老弟的关系，还拉出了嫂子的闺蜜作证，最后狗仔不乐意了，又爆出两人趁着倒霉丈夫不在家时偷偷约会的图，这下好了，热心网友当场开扒，愣是把这俩人平时偷偷摸摸的互动、情侣服饰、游戏开黑记录全给扒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呢？俩人都已经销声匿迹多久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这就是心里有鬼还要嘴硬的后果。

同样的事情还有非常多，什么偷税漏税被发现了还要甩锅给会计啊，什么招嫖被抓进局子还要发通告辟谣啊，什么玩得花搞出人命还哭诉说总有刁民想害朕啊……

数不过来。

但从结果而言，基本所有嘴硬的家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还有不少人因为嘴硬惹来官方下场亲自往死里锤的，最后都是直接被拉入劣迹艺人黑名单，数年不准出现在所有影视制作和节目里。

比起这种脑瘫式嘴硬带来的后果，冷处理那就简单多了。

只是挨一段时间的骂而已，不看手机不上网就行，当事人不吭声躺平任嘲讽，好一点的还出来道个歉，等事情过了，提到时也就被嘴两句，对艺人来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自己努努力有了作品傍身，除了黑粉谁还会去翻旧账。

即便无双影视的公关部门实力很强，处理钟啸云这个case，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冷处理。

至于舒怡和赵明涛那事儿……不是不想冷处理，是因为它属实有点超出明星绯闻的影响范畴了。赵明涛但凡没被拍到脸都不至于这样，可他被拍，本身又是无双影视的市场部经理，舆论要是不好好引导，到时候会严重影响公司形象，所以才会安排舒怡进行回应澄清。

这样一来，即使嘴硬被锤了，惹麻烦的也是舒怡，网友们集火攻击的也只是舒怡，只要水军下得足够多，赵明涛照样可以在此次事件中隐身。

按照正常的事件发展走，赵明涛确确实实可以无损脱身。

可偏偏，这事儿邪门就邪门在，它的意外和不可控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能搞来很多莫名其妙的证据的韩非是一个，野心巨大的舒怡是一个，眼前的钟啸云，又是一个。

孟云达沉默着，在脑内梳理完事件发展之后，总算抬起了头。

他盯着钟啸云说：

“你是想爆料赵明涛更多的丑闻，或是无双影视相关的，甚至其他相关人士的料，用这些新闻压过你那件事的热度，借此脱身洗白？”

“这操作虽然是可以做，也有先例，但恕我直言，以无双的体量和他们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不仅爆料会很快被压下来，也很容易查到你头上。”

“收益是挺大的，可是你的风险比收益更大。”

钟啸云从进办公室起就一直笑，不管是表示善意的笑，还是嘲讽，抑或是带着对自己翻盘的美好希望，他都在笑。

但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变得阴沉，还显得有些神经质。

他看向孟云达，语调带着诧异：

“孟台怎么会觉得，我仅仅是想自己做这件事？”

“还有，您说我的风险大过收益，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都已经被毁成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我如果不这样做，那我目前唯一的指望，恐怕就是等着赵明涛下节目继续讨好他，等他施舍给我好的资源和团队。”

“我倒霉了，他比我的料还要大还要夸张，但他可以舒舒服服等着别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擦屁股，然后继续当他的赵总大少爷，我明知道他干了多少恶心事，却只能舔着脸伺候他。”

“凭什么？明明我就算让他倒霉，也可以获得利益啊。”

钟啸云的嘴角眉梢重新挂起笑容，笑得带了几分阴狠：

“有川南台，和天问，我的赢面跟韩非一样，已经加码翻倍了。”

“孟台，您就说，您想不想拿到那些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