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变天(5 / 5)

作品:《总有归期:逸心逸意

心绪难安的宫母,终究静不下心来了,赶去医院,忽然升起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儿子怕是看一眼少一眼了,,心里着实有点慌,看到服药后昏睡的宫敬史,宫母下了绝心,再次吩咐众人,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这辈子没怎么顺过他的心愿,宫母内心忽然不忍的很了,你们十几个人统统跟去,一定保证他的安全,自己不想失去这个儿子,不能再过度控制他了,怕他真的不好了,死后怨她,宫母今天不想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了,守在病房一夜,但宫敬史服药药效太长,终是没有等到儿子醒来,说上两句再走,就被工作电话给催走了!回去的路上,心里哇凉哇凉的尽是寒意,莫名的恐慌!

又是一夜的噩梦,自己竟然梦到跑到国外浑玩的温倩倩,满脸灰土一身的刀伤浑身淌血,对着自己流着血泪,一句一句的喊着不甘心,招手喊自己过去,说身上好疼,待到靠近,她的头竟是一下子掉落了下来,浑身像卸了零件一样零碎的散落在地,浑身冒血,头陷在其中淌着泪水,喊着宫敬史还她命来,吓得宫敬史失声惨叫,一下吓醒了,本身就精神不济,意识一下子又恍惚起来,梦竟像是真的一般,惊的浑身燥热,跌跌撞撞冲进浴间,抓起喷淋头就往头上喷,想清醒过来,镇静下来,冷水激的身体抖筛子一样抖了起来,浑身湿透,不管怎么控制情绪,这梦就是在脑内反复出现,吓得喉咙发紧燥热难安,小便又失禁了。

看到镜中湿落落不争气的自己,像鬼一样,还神经质的颤抖,眼圈发黑蓬头垢面,头发像鸡窝一样,脸面瘫了一样动不起来,一副气数已尽命不久矣的德行,一时又控制不住自己了,那股强烈想死的冲动又来了,不能自控的折断梳子,就要插进自己的颈动脉,镜中的自己,情绪激动但动作机械又僵直,像个被遥控的机器人一般,内外像两个人,整个肢体都不属于自己了,身体内的那个自己,麻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做着这么恐怖的事情,内心紧张崩溃不能自控,有两个自己在左右搏击,一个喊,死了吧是解脱,一个在喊,不行,你只能去地狱死不如生的,躯体麻木动作缓慢,不能控制自己的双手,直到得病了才知道,什么是失控,才知道精神病是个什么状态。

吓得追进来的陪护赶紧打落梳子,死命抱着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宫敬史,哪知宫敬史已严重的出现了幻觉,冲进来救他的众人,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只只要杀他的厉鬼,纷纷伸手过来抓他,他吓得大叫,推翻众人,冲向了阳台,反锁了阳台的门,天色正阴乌云遮日,黑压压的寒风刺骨,竟是飘起了雨来,看着门内手忙脚乱的众人,宫敬史只觉得浑身燥热,衣服在束缚着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一下脱光了衣服,纵身跃上了湿落落的阳台上,脚下打滑的徘徊在台面上,十几层的楼下,忽然间伸出了无数双手在召唤他下来,跳下来就解脱了,它们会接住他的,刺骨的寒风冰冷的雨,吹乱打湿了鸡窝般的乱发,强烈的冲动在鼓励自己跳下去,冲着楼下那么多的手跳下去,但生性怕死的另一个自己知道自己这种人死了是不会去天堂的,阻止着自己,啊,精神分裂是这样的,自己竟是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的精神在分裂在对抗,对面楼的病人发现这边的异常,大声惊叫起来,分散了宫敬史的注意力,脚下踉跄差点跌下楼,想死又不敢死,痛苦的泪流满面,自己怕死的,被众人围观赤身裸体的自己,这种不良好的感觉又在深深的刺激着他,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脱光了衣服?脑袋已一片空白,忘得光光,怕的哭了厉害,双手搂着身体无助绝望的在阳台砖面上来回走动,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在楼下拼命的呼唤他跳下去。

陪护们拼死撞开了阳台的玻璃门,玻璃碎了一地,扑上去抓住了他,拖了下来,宫敬史像个尸首一样不做挣扎,脑袋整个已是空了,人已木了,只知道流眼泪,护士和医生也闻讯赶来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了床,用病床床栏上的束缚带把宫敬史束缚了起来,浑身湿透赤身裸体的宫敬史满脸涨红,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脑袋断片了,但痛苦的感受却在,难挡,深深折磨着他,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痛苦了,只知道流泪。

就算是这样了,打电话给宫母,要求赶紧转移去精神病科,或者直接送去精神病院,医生也是没办法了,宫母只好又过来了一趟,她也痛心儿子变成了这样,宫敬史睡着后又被电话催走工作去了。

宫母还在心存侥幸,或者说深知精神病院治疗的残忍,不同意送进精神病科治疗,也不许物理治疗,怕儿子因物理治疗刺激太深,变成木头般的人,自己再怎么恨铁不成钢,哪也是自己的骨肉,她希望他是暂时性的失控,她知道在精神病院封闭治疗过了的人,有多痛苦,就像是残破品一样,不可能恢复成从前那样了,只同意药物控制,就算是药物也不许用激素,不许用副作用大的药物,怕儿子以后胖的脱形,他还年轻,始终以后还要娶媳妇的,自己的家门始终有门槛的,家门的脸面是要的,她还是希望通过心理辅导药物治疗和宫敬史自己的努力,治愈内心的病,她已请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过来治疗了,需要时间的,宫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住进全是疯子的精神病院,那就代表了宫敬史真的是个疯子了,面对如此倔强的病人家属,医生也是无奈,关键连院长也嘱咐多尊重家属的意见,本该送去精神科治疗的宫敬史,保守治疗的效果不甚理想,有可能延误最佳治疗时间的。

被强制用药的宫敬史,噩梦不断,四边全是黑雾,一只巨人恶鬼一直压在自己身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压了好久,全身麻木动弹不得气也喘不过来,忽然这鬼消失了,头部疼痛难忍,抬头一看,它正张着血盆大口吞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全身僵直瘫软的不能动弹,眼皮累的都抬不起来,手指颤动却动不起来,任它吞噬,就这么被他一点一点的吞掉,从头到脖子到双肩到双手再到腿部直到整个被吞了进去,就在它的肚子里僵直瘫软的像团烂泥,眼都睁不开,像被抽去了筋骨,挣扎不得,竟是直到下午五六点才醒过来,可能刺激多了用药用多了,醒来后,脑子断片,空洞却带着深深的恐惧,只是有个想法,想出去,痴痴傻傻的要出去,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干什么?一边急着穿衣服,一边紧张的四处看,自己有很想要去看的人,却想不起自己到底想去看谁?自己似乎要死了一般,却依稀有个人想去看看,也记不得这一屋子的人是谁了,嘟嘟啷啷自言自语的就要出去,陪护看他这样,状态更加的不好了,只好又打电话给宫母,本就心烦意乱的宫母,只得和儿子通话,一边是自己舍不得的企业,一边是自己切割不了的儿子,知道情况的宫母,心情复杂,恨这个儿子不争气,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骨血,和儿子视频的时候,看到儿子状态越发不好了,鸡窝一样的脑袋不灵光的很,眼圈发黑印堂发黑脸上竟是黑气,宫母心里感到儿子的大限怕要到了,无论以后怎样,作为正常人的日子要结束了,她一直以为人是一下子疯掉的,是打击之下重度刺激之下一下子崩掉的,却原来是一天一天被磨光了理智的,慢慢垮掉的!

他的样子,这病怕是难好了,越发严重了,一旦送去精神病院封闭治疗,自己想想也害怕,亲属里是有人住进过精神病院的,自己去探望过,更是了解过,挺灵活的挺有骨性的一个人,彻底垮了,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木偶人,思维神志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真的痴了傻了不正常了,发神经的时候,都没有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时候,给人的冲击大,一个人彻底毁了,变成了木头!大剂量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几乎要了半条命,后来也没有好起来,只要一受刺激重复的发病,常年入院,越治越木越治越傻了!宫母一直避讳精神病院,那地方在她的心里和地狱没区别,她是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木头变成了傻子的,儿子心里的心结,没人能帮他打开,能让他释怀的人,死的死,恨他的恨他,,这病好不了呢,尽管她很不喜欢秀真,如今儿子这样,怕是不得好了,早也吩咐手下多次,是允许他出去见人的,一个嫌他老打电话来烦自己,一个自己也想开了,以前管的太狠了,看似放养他,其实一直束缚着他的人生,线始终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幡然反省,想放他自由,却已是晚了。

原以为给他金山银山,这么好的物质生活,这么好的家境家世,他还有什么不幸福的?从小住豪宅被人伺候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这人上人的生活,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挣不来的,他怎就过成了这副死德行?原以为只要自己不管束他了,他会跑去见秀真的,自己太低估他的病了,他早已糊里糊涂的了,忘了去找心爱的姑娘了,甚至忘了反抗忘了叛逆了,谁能帮他打开心结?自己再怎么讨厌秀真,只要能让儿子不再沉溺于痛苦恐惧中,不要真的疯了,终归是好的,权衡之下,如今来看来只有秀真能抚慰儿子了,就算她结婚了又怎样?只要她肯过来,自己不计代价,哪怕只是对儿子好点,说几句原谅宽慰他的话,这也是药物比不上的,臭丫头的谅解和原谅,总归能宽慰一下儿子的,他心态上会好很多。他当初为了点感情的破事犯了浑,糊糊涂涂的浑浑噩噩的成了这样,忘了自己当初那么报复是为了谁?自己的恨在哪里爱在哪里,他都浑浑噩噩的忘了,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整天窝在病房里如惊弓之鸟般的发神经,陷在恐惧中不能自拔了,哪怕他像以前一样顽劣,像个小流氓地痞衙内似的活着,也好过现在这般疯疯傻傻的还自残自杀,废物就废物,自己挣得够他以后造次了。

此时的宫母,内心相当后悔当初在省城时阻拦了他和秀真,终究是自己太好强,门第观念太重了,都已住进宫敬史的房子了,多哄哄没准就服帖了,就让他以史坚的身份和秀真过下去好了,反正一直是个不知死活没啥分寸的东西,自己还指望他成个人才吗?当初太糊涂,这儿子还能成条龙吗?就让他稀里糊涂的这么过好了,当初倒不如将死丫头圈住了,让他收收性子,过起小日子,就没那么混账了,当初怎么也该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得到秀真控制住秀真的,养着就养着,私房就私房,自己还跑过去把她赶走了,当初心一横随他去,就好了,至少他生活里能有样称心的,拴住了心,也许会改掉性子的,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如今收获了这么苦涩的果实,自己也是活该啊,辛苦奋斗的家业也要拱手让人,去换取平安,是自己没把儿子的感情当回事,太看重门第了,当初这混账得逞了收收心,也就不会后来干出那么些失控的事了,想到这里宫母悔不当初!

如今不管是醒来还是睡着,这个永远活在恐惧和后悔中和恶鬼们纠缠的儿子,噩梦缠身,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全靠药物控制,这些年他也造了不少孽,又没有漠视道德和人性的胆色勇气,怂且脆弱,他太不中用了,却又那么的喜欢搞事情,不知深浅,天生无能,却又天生的逞强好胜,没有能力却总爱搞事情,如今这副鬼德行,自己和他的亲父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怎就生下这么怂包的孩子?

“你,能不能清醒点?你,你看看你啊,都糊涂成什么样子了,你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样子了,都怪费秀真个死丫头,你这些年胡乱折腾都是为了她,为了个贱人,你把你自己害死了!都是因为这个贱人。你个傻子啊!你怕不是连费秀真也糊涂到忘了吧?你说你这样图啥?你为她得罪了所有人,却脑子糊涂的忘了这个人,造孽啊!“

恍惚中的宫敬史,怔了半天,才想起来秀真是谁,眼神呆滞茫然的看着四周,似乎在找什么,是,是在找回记忆,他现在恍惚的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仍在梦里,两眼发呆的看向宫母,啊,自己的妈妈在手机里了,手机是什么时候塞到自己手里的?自己竟是忘了,他也忘了自己什么时候住进这家医院的了,身边竟是站了这么多人,自己竟是一下记不太清楚了,却可笑的记起了秀真,一个把他的心撕成碎片的姑娘,宫母一再提起秀真两字,心里已强烈的记起了秀真,自己刚才醒后傻乎乎要闯出去要找的人,却记不起来是谁的,是秀真啊,是她 ,自己竟忘了她是恨自己的,拒绝自己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傻子,她恨的这般了,自己都疯成这样了,竟还是深深的记得她!自己的妈妈这般痛骂自己,自己却还是记起了秀真的点点滴滴,痴痴傻傻的对着气得面目扭曲的妈妈傻笑!

“秀真?啊,我的高中同学,你最讨厌的女人,我记起来了,我很喜欢她的啊,我好像把她丢了!她最恨的就是我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