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监的公公，有多少是向着皇上的，宫内多少耳目盯着咱们，皇上手里的金子从哪儿来的？还有多少！你都知道？”

乔可用哑口无言。

骆养性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这个手下，冷冷道：

“不过是抄个五品京官，能有多少银子，就把你眼红成这样？当年老子去抄魏忠贤！什么世面没见过！”

乔可用脖子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今时非同往日，现在大家都快吃不饱了。

“皇上要跟咱们抢食了！”

乔可用耷拉脑袋听骆养性训话，听懂皇上是要借锦衣卫实力打压京官。

他沉默片刻，忐忑不安道：“都督，在下有一事不明，”

“说。”

乔可用吞了口唾沫：“皇上这十多年一直被几位阁老玩弄掌中，就拿陈演来说，对皇上捏的十分妥帖，总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为何今日就······”

骆养性脸色阴沉，叹息一声：

“皇上变了，要变天了，镇抚司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崇祯十六年，周延儒督师出京与清军交战，一矢未发而谎报大捷，被骆养性揭发，好几位官员因此掉脑袋，而骆养性却得到了朱由检信任。

踩别人尸体上位，哪怕爬到最高点，心里还是虚的，总担心有一天被人拉下来。

今日早朝，朱由检在皇极殿诛杀奸臣，英明神武，不在高祖之下。骆养性对经过太监口中传播的谣言并不感冒，尤其是收了钱的太监。

当今不是高祖时代，也不是成祖时代，几个缇骑就能斩杀大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皇上和文官之间已经出现裂痕，骆养性当然不介意这裂缝越来越大。

赵楚锐肥家中至少有三万两白银，不能亲自前去抄家，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转身望向乔可用，压低嗓音道：“咱们也该准备一下了，你去找些死士，这几天，宫中怕是要出事了！”

皇宫太庙。

朱由检行叩拜之礼，依次给祖先画像上香。

王承恩凑到耳边，低声一番言语。

“乔可用，骆养性，两个狗贼想害我？”

在原本历史位面中，顺军破城后，乔克用献出白银，换了条命。而骆养性，先投降大顺，李自成败退北京，他立即归顺大清，后来仕途顺利，一直做到浙江掌印都司这个职位。

朱由检对这些三姓家奴不抱什么期许，更不指望他们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做出超越他们历史局限的事情。

“这些个禽兽，身负皇恩，不思回报，却与晋商勾结，支援奴酋多尔衮，想要入主中原，简直十恶不赦！“

崇祯十五年，朱由检派去宣大征收商税的太监在太原被人打成重伤，严查之下，惩处了几个商贩，最后不了了之。

此事背后必定有骆养性支持。

于公于私，都要扳倒骆养性。

史书记载，李自成逼近北京，抵达门户昌平时，京师防务由骆养性，王承恩负责。

王承恩不是雨化田那样的绝世高手，不懂得使用九阴白骨爪或者葵花宝典，更没有什么领兵打仗的经验。他在北京城破后”用火铳轰击数名流贼”，然后才从容跟随明思宗殉国，不过这恐怕是史官溢美之词。

至于骆养性，京师固若金汤，两天就被李自成攻破，此人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朕要剐了这个狗贼！”

朱由检站在祖宗画像前面，低头注视着香炉中燃起的缭缭青烟，暗暗下定决心。

恍惚之间，太牢供奉的先人仿佛在朱由检眼前复活。

样貌英俊的朱元璋充满慈爱望向朱由检，保持着大明开国皇帝的威仪，一口浓重的凤阳话在虚空响起：

“恁败家子每听着，先前那朱翊钧做皇帝呵，国力好生强大，打那蒙古，苗疆，倭人、建奴都规规矩矩，文官宦官，各打五十大板，朝中臣子，都肯听皇帝话，所以天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后来他炼丹修仙，好生坏事，不过也算个好皇帝。如今看看你们恁败家子每，杀了魏忠贤，废了厂卫，自断手足，收不上赋税，被浙党、楚党蒙蔽，派出些无能将军、总兵，每每吃败仗，老子当年打下的江山都让恁每败光呵！辽东落到建奴手中，恁那杂毛多尔衮黄太吉，在关外害了好多百姓性命！辽东几乎没有人烟，老子在天上呵，又看那天杀的张献忠刨了俺家祖坟，恁那朱由检，你要拿住他每，将那一干犯人凌迟了枭！不得有误！！”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是大明澎拜声，朱由检跪倒在地，对着空气大声道：

”不肖子孙朱由检谨遵皇考教诲！誓死诛杀建奴流贼！恢复大明荣光！”

过了很久，朱元璋的幻影渐渐消失在太庙中。

“王承恩，宣钦天监监正汤若望来见朕，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