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伶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辩驳。

就像货车侧翻洒了一车货物，路过的行人，起初都被道德所缚，不好意思去拾捡昧下。

可只要有一个人带头，那大家会同时忘掉那点羞惭，一拥而上，你争我抢。

好似乎一件错事做的人多了，就能变得理所当然，变成对的，甚至变成真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可是，有些口子是不能开的。

“你们听刘大勇的，还不是因为他做的事，对你们暂时有利。”

席伶轻笑一声，“反正听他的，能多吃两顿安稳饭，不听，对自己没好处不说，还平白得罪人。”

刚才出声的人顿时语塞。

“那食物吃完后呢？谁去找食物？指望刘大勇？他如果愿意扛起责任，就不会着急忙慌地霸占这点东西，而是带大家做下一步计划了。”

席伶看这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你们想过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吗？你们会不会为了谁去找食物而互相推卸？会不会有人谄媚奉承刘大勇，抱团排挤不听话的人？会不会为了争抢最后一点食物，自相残杀？那时候，谁来帮你们？”

席伶慢悠悠地说完，听在屋里一些人的耳朵里，却如同一道炸雷。

是的，其实他们之前就是刘大勇的帮凶。他们在面对不公时，为了一时私利，默认抛弃了良知。

那……会不会有一天，他们自己也将面对不公，无路可退呢？

身在局中时，人们都无法理智的意识到，恶性风气一旦蔓延开，就再无法控制。

就像进入了养蛊场，滑入深渊，除了被黑暗面不断侵蚀，逐渐越来越不择手段、丧失良知之外，别无选择。

最后，当所有人都成了恶魔，必然会互相撕斗，一个个的，都会被自己的当初选择反噬。

秦远抱臂静静目睹这一切。

她的方式简单直接，且很有效。他似乎暂不用插手。

许多自诩正义的人在遇到争执时，往往下意识先礼后兵。

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实在无法劝解，才开始强行管束。

可这么做，不仅耗时费力，还得不到群众理解——我们不听你就强制执行？看吧，果然虚伪。

席伶选择的是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先是震慑全场，让所有人惊惧之下对她的期望降到最低，只求自保。

这时候再来讲道理，不仅省事儿，还更容易令众人心悦诚服——看，人家明明能武力镇压，却还是以理服人。

秦远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

人类的心理，本就易于被感性影响。

席伶却话锋一转，忽然道：“当然，其实你们还是想听刘大勇的，也不是不行。”

？？？

秦远唇角拉直，蹙眉看向她。

这又是玩哪出？

警觉的人群连忙表态：

“这哪儿行啊。”

“我以后绝对不听他的了。”

“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之前也是一念之差……”

席伶温和地俯身去看刘大勇，“只要你保证每次打头阵带他们搜寻食物，找来的物资合理分配一视同仁，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话语权了。想必，这么做大家也愿意听你的。”

“喂，说话，”席伶问，“你愿意吗？”

刘大勇身子一抖，连连摇头。

开玩笑，她把他揍成这样，他技不如人，自个儿认栽还不行吗？可她还想奴役他拿命去给别人找食物，让他干白活？过分了吧！

“哦，”席伶转身耸肩，“可惜了，就算你们愿意，他也不愿意。”

“这位……高手，我们以后就听您的，您就别再埋汰我们了。”之前哽咽的年轻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对啊！”

“我们已经占了便宜，以后只要你发话，干什么我都绝无怨言。”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席伶要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