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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1 / 2)

作品:《通房娇宠

雨渐渐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厮杀声越来越清晰。

与满城惊乱形成鲜明对比,崔府四下一片寂静,哪怕是长房和二房,得了诸葛均的吩咐,都安心聚在议事厅,等着最后的消息。

芝兰轩的书房内点着一盏莹玉宫灯,灯芒透过纱窗在廊下投下一道光影。

诸葛均坐在一方描金酸枝长几边布棋,瑾瑜端了个凳子挨着他趴在长几边,好奇望着,时不时伸出他圆滚滚的小胖手搞一些破坏。

诸葛均哈哈大笑,被迫一遍遍重来。

对面的圈椅上,小七端端坐在那里,一脸茫然和懵懂望着棋局。

诸葛均下了一子,又拿了一子给小七,

“七少爷,来,下一个。”

小七憨憨地捏着棋子没动,他在把玩手里的檀木棋,沉静的眸子闪着几分疑惑和兴趣。

突然,外头传来锐利的刀剑交加声,瑾瑜耳目灵敏,立即抬眸望去,随后好奇地跑开,爬上窗口的炕上,张望着外头,

“伯伯,外面有黑衣人呢。”他声音无比兴奋,麻溜地掏起弹弓朝外射了几发。

诸葛均失笑一声,无奈至极,再看面前的小七,只见他专注着盯着棋子把玩,并不曾被外面的响声惊动。

一刻钟后,霍江提着刀剑,神色阴沉走了进来。

他浑身沾着血腥气,刀尖一行血迹滴下。

“先生,洪王调了一批江湖杀手,意图拿下两位小主子。”

诸葛均面色如常,手执一子落下,“他们无非就是想威胁程大都督而已,明赫那边顶不住了吧”

“半个时辰内,程将军必定拿下明赫”

“好”

瑾瑜发现了霍江,吭哧吭哧跑过来求抱抱,诸葛均瞅了一眼霍江衣裳上沾了血迹,眼疾手快将瑾瑜给捞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教他落下一子,随口道,

“收网吧。”

“是”

半个时辰后,捷报传至乾坤殿,

“陛下,程将军砍下了明赫的狗头,悬挂在南城门”

“好”

皇帝扶案而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名羽林卫传来消息,

“陛下,陶将军被司马靖算计,身受重伤,禁军一半倒戈”

“什么”

殿内一片哗然。

禁军可是皇帝最后的底牌,如果禁军倒戈一半,那么他们今日在这里的人都有危险。

皇帝刚刚那一点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外头还有程云,可那不一样,北衙是他的人,北衙如能控制局面意味着他这个皇帝能立威,可现在他的希望很可能泡汤。

受制于人的局面他真的是受够了

年轻的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手里只剩下一支隶属于历代帝王的黑龙卫。

外头再次响起徐淮的狂笑。

“哈哈,老夫告诉你们,别说程云杀了明赫,就是程云入了这宫城,我都不怕,哈哈哈”

就在这时,又一枚利箭嗖嗖而来,叮的一声,箭矢正中徐淮的头冠,头冠应声而碎,击得他满脸鲜血,鼻孔破裂

若不是他多年行军打仗的警觉,刚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可能现在他已经脑袋开花

“谁”

他再一次朝前方浓浓烟雾望去。

这一回那箭矢来的悄无声息,仿佛距离更近了。

大殿内的众臣,也是纷纷错愕。

这是什么神箭手,竟然再次射杀徐淮

所有人翘首朝那被层层烟雾笼罩的台阶前望去,只听见一阵铿锵有力的军靴声越来越近,仿佛有兵力靠近乾坤殿。

众臣神色各异。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支攻破皇城的是谁

是来擒贼救驾的,还是来夺权的

乾坤殿前,羽林卫副将萧询带着人与司马靖殊死搏杀,徐淮被侍卫围绕立在西侧宽阶之上。

直到底下的铿锵声已经接近到了眼前,烟雾渐渐散去,众人瞧见一排执盾牌的黑甲军威武朝大殿靠近,在盾牌军身后是列阵的黑甲兵,个个气势昂扬,从容不破。

这是雄踞宣府的黑甲军

大晋最负盛名的野战军,也是唯一能跟蒙兀铁骑旗鼓相当的一支重甲部队

他们怎么来了这里

徐淮脸色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黑甲军如潮水般涌入乾坤殿前面的白玉石阶,并迅速将整个乾坤殿给围了起来。

随后只见将士们让开一条道,一道穿着玄色披风的清隽男子,如天神降临般从黑暗中朝大殿走来。

夜风吹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只见他神色如刀斧般迫人,气势排山倒海,寒气逼人,

他岳峙渊渟立在那里,对着金殿之上的皇帝,躬身道,

“臣崔奕救驾来迟”

“是侯爷”

“是崔相”

原先死气沉沉的大殿,顿时沸腾了

惊吓了一夜的女眷们喜极而泣。

西侧的徐淮死死盯着崔奕,不可置信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了平阳”

崔奕看都没看他,只是面容冰冷看向大殿人头窜窜,随意道,

“你以为,你那点把戏能骗得过我”

“不可能”徐淮几乎是咆哮。

他派了整整十五路杀手去杀崔奕,明明有人带回消息说,崔奕已经伏诛,怎么崔奕却好好出现在这里

崔奕没工夫跟他废话,而是扬声朝里问道,

“我夫人何在”

角落的程娇儿,听到这句话,赶忙朝大门口奔了去,娇俏的身影扶在门槛上,一眼看到那道墨色的身影。

他凛然的神情在撞上她娇柔的面容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柔。

“夫君”

程娇儿越过重重守护,朝他奔了去。

“娇儿”

他张开双臂,咬着牙关,见她如飞鸟投林般朝他奔来,小小的娇影就这么撞在了他的怀里,崔奕闭上眼紧紧将她搂住,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不是没想过不让程娇儿入宫,只是这么一来,很可能引起徐淮等人的疑心。

程娇儿代表的就是他,虽然他已有万全的计划,能确保程娇儿的安全,但终究是悬着心的。

“娇儿,你怕不怕”

程娇儿仰眸,读懂了他眼底的愧疚自责与担忧,她骄傲地摇着头,神采奕奕道,

“不怕,娇儿不怕,娇儿哪怕今日死在这里,也是光荣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我要跟你并肩而立”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自豪,她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替他挡在前线。

崔奕面色动容,将她紧紧扣在怀里,随后将她带至身后。

“来人,护着夫人。”

几名侍卫护着程娇儿退到后方。

崔奕的目光随后看向徐淮,

“徐淮,你还不俯首更待何时”

“哈哈哈”徐淮仰天长啸,“怎么可能呢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容易认输吧”

“哦,莫非你还有底牌”

“那是当然”

崔奕负手冷笑,煞有介事点头,往前指了一指,

“你是在等他”

霎时,所有视线朝前方台阶望去,只见霍江与陈琦压着一个人前来,那个人穿着一身褐色袍子,满脸血污,一时没人认出他是谁。

直到有大臣认出他腰间的那枚玉佩,登时心惊肉跳,

“是洪王,洪王怎么在这里”

大殿内再一次沸腾。

崔奕背着手望着徐淮,冷声解释道,

“这位洪王殿下早就入京了,私下与徐淮密谋谋反,所谓卫所军械粮食盗窃,不过是他们私藏下来准备造反用的,我说的对吗,徐大都督”

徐淮面色一阵铁青,冷冷盯着半死不活的洪王,猝骂一口,

“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抓两个小儿都抓不到”

“不过又能怎样”徐淮依旧自负昂头,咧嘴狂笑,

“没了洪王,我还有三个儿子,没了儿子,我还有十几个孙子,你以为我非得洪王不成实在不行,那个位置就我自己来坐。”

崔奕眯着眼讽刺地盯着他,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你有胜利的把握”

“那当然,因为我真正的底牌还没出来呢”徐淮狂妄自大道。

众臣依旧心有余悸,徐淮到底做了多少准备,大家心里没底。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朗笑声穿透暗夜而来。

“大都督说的儿子是他们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程云与谢科,身披铠甲,昂扬威武,各自拧着一个人头上了台阶。

他们径直将那两个人头丢到了徐淮跟前。

正是徐淮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徐淮一口血喷了出来。

“畜生,狂妄至极”

“程云,你等着,老夫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程云双手环胸,挑衅道,

“来呀,本督就在这里等着你来杀我”

徐淮面露狰狞,缓缓抬起手,随后狠狠往下一压。

常在军中的人看得出来,徐淮这是在下命令。

什么命令,他还有什么底牌

众臣满脸的茫然和担忧,心纷纷悬了起来,仿佛担心某种极致的危险在靠近。

崔奕却是神色从容一笑,

“这就是你的底牌,是吗”

随后他拍了怕手,一道烟花冲入半空,紧接着,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巨大的轰炮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城东南面有一道火云腾空而起,

所有人不禁悚然一惊。

而徐淮朝那个方向望去时,脸上的神情终于寸寸崩塌。

“怎么可能”

一方长袍从郊外十里的高山上,对准了他的徐府轰了一炮。

他瞳仁剧烈地收缩,不可置信望着那一片火光浇天。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他最后的底牌,是他称霸四海的凭帐,是他筹谋这么多年的心血所在

崔奕盯着他那张再也笑不出来的脸,低低凉笑,

“你以为我这些天去了哪里平阳吗我去了凤阳你的老穴,将你私藏十年的秘密给挖了出来”

徐淮身子往后一个踉跄,一口黑血涌了出来,差点栽倒在地。

崔奕却不再看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神色坚毅对众人道,

“陛下,各文武百官,五年前,程聪从南军都督府及各卫所的资料明细里,查到许多军用物资对不上号,顺着这条藤摸瓜,查到了凤阳,发现徐淮通过军资调用许多原料去了凤阳,他在凤阳督造一门大炮,这门大炮举世罕见,更古未有,最远能在三十里的射程内一举击中目标。”

“天哪”

“这是重器”

满朝哗然,金殿内嗡嗡作响。

“但是他终究漏了行迹,被徐淮的人发现,徐淮的人伪造出他在平阳的轨迹,再捏造了一个借口将他下狱,他被关在刑部天牢时,耳目失聪,手筋被挑断,以至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眼睁睁看着徐淮的人将他定罪,最后悲愤而死。”

“而恰恰,程老先生早有先见之明,在凤阳及时写下一封血书藏于一民户家里,我的人费了两年心血才挖掘到真相。”

崔奕铿锵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尖。

原来如此

盾牌后的程娇儿,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当年爹爹被下狱时,她根本不曾见到他,却没想到他死时竟然如此惨烈

徐淮,徐淮这个混账

一定要杀了他

她含着泪看向自己哥哥,程云显然也处在极度震惊与悲伤中,缓不过神来。

原来他爹爹是因为这一场惊天秘案而死。

徐淮

程云怒火攻心,拔刀朝徐淮一跃而去。

瞬间徐淮的侍卫与程云杀成一片光影。

徐淮被两名暗卫搀扶着,眼眸漆灰望着崔奕,眼底没了光,也没了神采,只有一股必杀的信念。

如果这辈子他最恨谁,那一定是崔奕。

崔奕处处掣肘他,现在又破坏了他整整十几年的谋划。

食汝肉寝汝皮,大概还不能形容他的心情。

局势大变,他这一方已经彻底落了下风。

谁也没注意,有一道身影缓缓从大殿内走了出来。

她华锦的外衫不知何时已脱去,露出里面的白衣飘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