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2 / 2)
作品:《穿成邪神之后》一座建立在树干上的城。
浑沌的小世界虽比不得大天地,却也运转了许久。
有被欲望迷失了心智的真灵,化作那猎食者一般只知道通过杀戮来掠夺的怪物,自然也有仍然保有心智的真灵,智慧是他们用来攥取的工具。杀戮,只是最低效的方式,除非它的欲望就是杀戮。
这树上的城,就是保有心智的真灵建立起来的。他们建立起有形的城池,又建立起无形的规矩,以有形的来支撑无形的运转,以无形的来引导有形的发展。
胥桓进了城,交了入城税。城中是安全的,不会有失去神智只知以杀戮来掠夺力量的猎食者。
城中却也不全是安全的。城分内外,外城只阻挡猎食者,却不禁止城内的斗争。内城禁止一切斗争,但内城的入城税很高,而且每月都要上交。
这就是这座城的规矩。
规矩是什么?规矩不是公道。规矩是罗网。罗网之中,没有自在与逍遥。
但罗网只会限制弱者,罗网是编织它的人的工具,是建立者用来摆弄、用来汲取、用来掠夺依附它才能生存的弱者的工具。
以弱者的不自在不逍遥,供养强者的自在逍遥。
哪怕铺饰以规矩,这个世界的深层之道仍是混乱。这里的规矩不以公道编织。
胥桓带着一身冷煞,这让他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外城可以争斗,却没有成为乱斗之地,自然是因为有其他规矩的限制,比如几处不可斗争的租住区、交易所,比如斗争造成的损害需要翻倍赔偿,偿还不了,那就以此身所积一切相偿,独留下一点真灵转世去,若仍不足,那就真灵重生的下一世再偿……
至于这座城凭何以立如绸的薄光在城中流转不休,这些光,来自上方一片巨大的树叶。
在那片叶上,停着这座城真正的主人。
那些停在树叶上的,才是浑沌世界当中真正上层的所在。叶片所笼罩的阴影下,皆为他们的领地、他们的供养、他们的肥料。
亦如此城,亦如远处那被蝴蝶鳞粉笼罩的区域。
胥桓在外城租了一处房间作为临时休息的地方。
他要休养的不是身体那只死去的猎食者已经供给他丰足的力量,他要休养的也不是精神生死之间的搏杀早已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他要休养的是心。
他从这轻易就可以攥取力量的道中,获得了满足与更大的渴望。
要在浑沌的世界中生,就要放纵七情六欲,要在浑沌的世界中长,就要依从他的道而行。
想要向上爬到的位置越高,就要越贴近浑沌的道,从掠夺当中获得的力量越多,受到浑沌之道的影响便会越大。
但胥桓不能,也不会被他的道同化。
不是因为恨。恨亦是七情六欲,在浑沌的道中,浑沌从不畏惧有人憎恶他。越憎恶,越受憎恶驱使;越受憎恶驱使,越行在他的道中;越行在他的道中,越成为他的力量。
一滴水,怎么能够伤害得了大海呢?
胥桓的休养,不是为了放松与愉快,而是为了痛苦。
搏杀是苦、流离是苦、欲不足是苦……
生苦。
他的心还能意识到苦。
他不是海中的一滴水,是藏在灰烬下的一点火星。
还能意识到苦的心不适合依存浑沌的道,但他不能停。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生灵都必须拼尽一切向上爬。
没有真灵可以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着,因为不欺压别人,就被别人欺压,不抢夺别人,就被别人抢夺。在浑沌小世界中,没有平庸的活路。
在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真灵进入此方世界了。胥桓虽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知道,他得抓住每一个机会,尽快向上爬。
……
“若因果空了,心欲执念便不空了。”水相喃喃道。
她曾对长阳说“心欲无边,皆为虚相。心欲虽广,心念却无常,彼无常定,便如水泡,吹得再大,也只一戳便破。”
但那是因为天地中有因果与命理在限制。
在大天地中,心欲执念如梦幻泡影,前尘因果汇聚成当下命理,任心欲再大也无法突破命数之限,当下因果又将汇聚产生未来之命,一个人纵使贪欲炽盛能吞天地,也做不到随意暴敛财富,纵使嗔恶深重欲造血海,也做不到随意杀伤生灵。心欲执念无论如何强盛,都无法化作实质的力量。
因果与命理,限制了众生无法肆意妄为。这是大天地当中的道。
所以,于此道中,心欲再大,也只会影响自己,是个一戳就破的大水泡罢了。
但在浑沌的小世界当中,没有因果所限,心欲执念就是力量,夺来的便是自己的。
贪嗔愈重,初生时的肉身便越强横,接着,便可以从其他生灵那里掠夺他们的力量,然后向上爬。想要在浑沌的小世界当中生存,就必须要学会使用心欲的力量,必须贪、必须嗔、必须抢夺。
水相借助蝶蛊的眼睛,从浑沌的小世界当中窥见了他的道。
那的确是一柄斩向此方天地的利剑。
白帝曾言“因果虽乱,却不影响终点。修行之终,将不沾因果。现在轮回之中,因果有乱,便如路上多了些许荆棘,虽有艰险,但修行之终达到不染因果之境地,前路荆棘,终将摆脱。又如何能够影响道的根本?”
他观解脱之道,终将不染因果,前路尘埃,何须执着?
但那不是荆棘,而是地裂。因果与命理的运转规律,是为众生修行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