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无意撞到了门缝里的小木板。

大家七手八脚赶紧划亮了火柴,用大衣下摆拦着风,借着火光,看见了小木板上的一些字:

你们全给我滚出车站,从哪来的,滚到哪儿去!不怕脑袋吃枪子的就留下。我们要把你们统统杀掉,决不留情。限期到明晚!

落款是“大头目切斯诺克”。

他效力于奥尔利克匪帮,是一名干将。

琳丹的桌子上,放着她没合上的日记。

12月2日

今天早上,下了第一场雪。

天特别冷。

在楼梯上碰见了维亚切斯拉夫?奥利申斯基。我俩一起走着。

“我就喜爱初雪。真冷!雪景太美了,你说呢?”

他问我。

我想起了那些在博雅尔卡的人们,就回答,这样的天气让我高兴不起来,心里很难过。

并且还将原因告诉了他。

“这是您的主观意念。照您这样,那战时的笑声和欢悦都是不允许的。可生活不是这样的。哪儿有战事,哪儿就不可避免地有死亡。前线嘛,就是死神散布死亡的地方。它威胁着每个生命,然而,前线也有笑声!至于远离前线的后方,生活是照旧的:欢歌笑语、悲哀苦痛、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心灵悸动、爱情火花……”

在他这些话里,你很难分辨出是好是歹,是对是错。

他是外交人民委员部特派员,一九一七年加入共产党。穿的是西服,胡子总是刮得干干净净,身上老洒着香水。

他住在我们这幢房子里的谢加尔寓所。傍晚时,他常来找我。跟他谈天倒是很有意思的。他在巴黎住了很久,知道不少西方的奇闻怪事……我绝对跟他成不了好朋友。

因为在他眼里,我首先是一个“异性”,其次才是一个同志。

他并没有对他的企图和想法进行掩饰,他倒是有说实话的勇气,并且他的殷勤也不粗野,他极善于献殷勤。

但是,我不喜欢他。

看到他的那种西欧式的风雅后,我倒更加欣赏朱赫来那种略有几分粗朴的作风。

我们接到博雅尔卡的简短报告。

筑路工程每天的进展是一百俄丈。首先,他们在冻土上刨出槽来,然后把枕木铺在冻土上。

那边一共才有二百四十人。

第二批派去的人差不多逃走了一半。那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那样的冰天雪地里,简直让人无法干活……杜巴瓦到那边去了一个星期了。

在普夏-沃季查,八个车头中只有五个被修好了。其余的缺零件。

杜巴瓦带着一队人,把从普夏?沃季查开往城里的全部电车都扣下了。为此,电车管理局对他提出了刑事诉讼。并且他还强迫乘客下车,把急用的铁轨全装上车。十九辆电车统统被开到了火车站。电车工人都很热心地帮他。

这些车辆连夜拉上铁轨开往了博雅尔卡。

奥吉莫拒绝将杜巴瓦的问题在党委会上提出。

杜巴瓦把事情经过全告诉了我们,真不容易呀!可是杜菲坦却开始教训杜巴瓦了:“现在咱们应该丢掉游击作风,否则就有蹲大狱的可能!难道你不会和他们好好说,怎么非得动武力呢?”

杜巴瓦发那么大的脾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废话!你怎么不去跟他们好好说?你这只会喝墨水的东西,就会找现成话说!要是我不把铁轨运到,就会被博雅尔卡的人打死。为了叫我们的工作顺利些,我看呵,真得把你送去筑路,让杜科利夫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杜巴瓦在省委大楼里大呼小叫。

杜菲坦写了一份处分杜巴瓦的请求报告。但奥吉莫让我先走,他们两个单独谈了十来分钟。

杜菲坦出来时面红耳赤,气鼓鼓的。

12月3日

省委又接到了举报。

帕科拉索夫、昂柯尼夫和其他几个人,拆掉了莫托维洛夫卡车站那儿的空房门窗。车站人员想逮他们,他们反而把人家的枪给缴了。

门窗到底是运到了工地。

另外,杜科利夫自作主张没收了博雅尔卡车站仓库里存放的二十普特钉子。

他将钉子分给了农民,以便让他们从伐木场那儿运出木头当枕木。

我把这些控告说给了朱赫来。

他笑着说:“这些案子我们会给顶回去的。”

筑路工程十分紧张。

时间特别宝贵,如同金子。

有时,往往为一丁点小事,不得不施以压力。

我们常常把一些坏分子送交省委查处。

筑路的小伙子们以非凡的毅力克服着意想不到的困难。

奥利申斯基给我搞到了一个小电炉。

我同阿丽佳?尤列涅娃一块儿用它烤手,但屋子仍是冷得要命。

难以想象,筑路工人怎么过夜呢?

阿丽佳告诉我,医院特别冷,病人们都不敢爬出被窝。

那里每隔两天才会生一次火。

啊!奥利申斯基呀,你说的不对;前线的悲剧也是后方的悲剧。

12月4日

大雪下了一整夜。

博雅尔卡被雪封住了,筑路工程不得不停下来。他们正在清除积雪。

今天,省委已决定:第一期工程务必在一九二二年一月一日前完成。

据说,杜科利夫的回答是:“只要我们不断气,保证把路修到伐木场去!”

关于保尔的事,我一点也没听到。

我倒很奇怪,他并没像帕科拉索夫那样受“控告”。

直到现在,我仍是弄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12月5日

昨天,匪徒们又袭击了筑路工地。

马蹄谨慎地踏在了柔软的雪地上。

有时,蹄下的树枝,发出喀嚓声,马便惊恐地打个响鼻,闪向一旁。

但是,枪托狠狠地打在了马耳朵上,于是离队的马又快步追上队伍。

十来个骑马的人翻过了山坡。

山坡下是一片黑色的无雪的地面儿。

他们勒住了马。

马镫碰到一块儿,当当直响。

领头的马浑身冒着热汗,使劲地抖了一下身子。

领头的人指着前面的破屋子说:“住在这儿的,真他妈的不少。咱们吓唬吓唬他们。大头目说了,要让他们明早滚蛋,要不,他妈的,他们会弄到木柴的。”

他们排成一字队列,沿着那窄铁轨朝车站前进。

马慢腾腾地跑到了学校旁的那块空地边儿上,躲在树林里,不敢走到空地上。

一阵阵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雪团纷纷从白桦树上落下来,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活像松鼠。

树林里充满了短筒枪的火光,子弹啾啾地飞出树林,打掉了破墙上的泥皮,击碎了帕科拉索夫运来的玻璃窗子。

枪声惊醒了睡在水泥地上的人们。

大家急忙爬起来,但房间里子弹啾啾地乱飞着,又不得不再趴下。

有的人一着急滚到了别人的身上。

“你去哪儿?”

杜巴瓦抓住保尔的军大衣,急急地问。

“去外头。”

“快趴下,傻瓜!去外头,立刻就得被打死!”

杜巴瓦的口气不容反驳。

他们俩紧躲在门后。

杜巴瓦贴着地面,把一只手伸到门边,手里还紧握着手枪。

保尔蹲在那儿,用手指头摸了摸左轮手枪的弹槽,看上去很紧张。

弹槽里还有五粒子弹。

摸到空槽的地方,他把转轮转过去了。

枪声陡然停止了。

倏然而来的静寂令人毛骨悚然。

杜巴瓦低声命令:“弟兄们,有枪的,这边来!”

保尔小心地推开了门。

空地上连个人影也没有。纷纷飘落的雪花无声无息。

那十来个骑马的人,正飞也似地逃进森林。

午饭时分。

一辆轧道车飞速开来。

从车上走下了朱赫来和奥吉莫。

杜科利夫同霍利亚瓦在站上迎接他们。

一挺马克沁机枪和几箱子弹被从轧道车上搬了下来,并且立刻就把机枪架在了月台上。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支步枪。

他们急匆匆地奔向工地。

朱赫来的大衣襟将一道道锯齿形的印儿留在了雪地上。

他走起路来左摇右晃的,像熊一样,两只脚总是像圆规那样叉开着,那是在鱼雷艇上养成的习惯。

奥吉莫个子很高,步子也大,能跟得上朱赫来,可杜科利夫就得连走带跑了。

“匪徒的袭击倒还不是最要紧的。眼下,让人头疼的是横在路前的斜坡,简直没法子,怎么挖呀?”

杜科利夫停住脚,转过身背着风,用手遮着,赶紧抽了两口烟后,又追前面的人去了。

奥吉莫停下来等他。

朱赫来没有减速,继续朝前赶路。

奥吉莫问杜科利夫:“能按期修完吗?”

杜科利夫没有立时答话,过了会儿才沉静地说:“你是知道的,老弟,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修完。但是,不修完哪行啊?”

他们加快步子赶上了朱赫来。

杜科利夫又说话了:“瞧,问题就在这儿。只有我和帕托什金明白,按期修完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每个人都明白这路非修完不可。因此呢,我才敢给你们表决心。你们看看,两个月,第四班都快到期了,基本的劳力,却一直没轮换,这凭的是年轻人的劲头儿啊,因为年轻才能坚持下去。他们多半都被冻坏了。这些小伙子们,真让人掉泪呀……有些个可真得把命扔在这里了。”

从车站开始算起,一公里的铁路已经铺好了。

往前,约有一公里半光景,躺着一条条枕木。

再往前,一直到那个斜坡,还只是一条平路呢。

在这干着的是帕科拉索夫的第一筑路队。有四十个人正在铺枕木。

一个穿着一双树皮鞋的红胡子乡下人,不紧不慢地卸着雪橇上的木头。远处还有一些卸载的雪橇。

地上有两根长铁杆,这就是路轨的准尺,用来给枕木找水平。

为了将地夯实,斧子、铁棍和锹全都被用上了。

放枕木是很费工夫的细活儿。必须把每根枕木都铺稳铺牢,才能使每一根枕木承受同样的铁轨的重力。

这里只有五十四岁的工长拉古京懂得铺枕木的技术。

他虽说老了,但却没有一根白发。

他每次换班都自愿留下来,现在已坚持到第四班了。为此,他受到了大家的敬重,自己也深感骄傲。

“你们说,我怎能将你们扔下不管呢?没有我,你们会砸锅的。这儿需要我这眼力和经验……”

每当换班时,他总是这么说出他留下来的理由。

朱赫来他们走到正在满头大汗地干活的帕科拉索夫跟前。

奥吉莫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帕科拉索夫瘦多了。他那两个高颧骨更加突出了,那张经常顾不上洗的脸黑黑的没有血色。

“喔,省里的委员来啦!”

他边说边把热乎乎的泥手伸给了奥吉莫。

铁锹声停下来了。

奥吉莫看见的是一张张苍白而又憔悴的脸,令人心疼不已。

杜科利夫和拉古京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帕科拉索夫同刚来的三个人一起到掘土的地方去了。

帕科拉索夫、朱赫来两然肩并肩走着。

“帕科拉索夫,你实话告诉我,在莫托维洛夫卡,你们怎么把那个工作人员的枪给缴了?好像有点过火吧?”

朱赫来严肃地问这个寡言少语的码头工人。

他难为情地笑了笑,开始解释:“我们是商量好的,是他让我们缴他的枪。他很通情达理。他说:‘这里的站长跟我结了仇,他老偷站里的东西,我总干涉他。我要是让你们大摇大摆地搬走门窗,他肯定告我的状,我准得上法庭。最好你们假装先把我的枪给缴了……’于是,我们就照他说的办了。又不是将门窗送到自己家里去了!”

他看朱赫来满脸微笑,就又说了一句:“要处分就处分我们。可别难为那个小伙子,他是不得已……”

“这事已经过去了,以后可不能再干类似的事儿了!”

接下来,朱赫来详细地问了一遍匪徒袭击的情况。

筑路工人正在离博雅尔卡站有四公里半的地方奋力地用铁锹砍着地面。

他们要将拦路的土坡劈开。

两旁站着的七个人随身带着霍利亚瓦的马枪,除此之外保尔、帕科拉索夫、杜巴瓦以及霍穆托夫几个人还带有手枪。

这些便是他们这一队人的全部武器。

帕托什金正坐在斜坡上,将数字记到笔记本上。

眼下只剩下他一个工程师了,这是因为瓦库林科怕被匪帮打死,今早就溜回城里了。

没过多久,帕托什金转过身,低声对站在他面前的霍穆托夫说道:“我们要挖开这个土坡,得用半个月的时间。地全冻了。”

霍穆托夫脾气古怪平时很少说话。可当他听到这话,就生气地发话了:“离规定的期限只剩下二十五天了,可单挖这土坡就得半个月,您没弄错吧?”

“这次的工程期限定得太不切合实际。”帕托什金答道,“我有生以来,还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筑过路呢!我也压根儿没有跟这样的人一块筑过路!可能是我估算错了,已经有两次我都估算错了。”

这时,朱赫来等人来到这儿。

斜坡上的人们都看见他们几个了。

“快看,谁来了?”

曾经是铁路工厂里的旋工的特洛菲莫夫用胳膊肘碰了碰保尔,指着坡下的人喊道。

保尔飞也似地拿着铁锹冲下斜坡。

朱赫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持续时间比别人的都长。

“你好呵,保尔。你穿得乱七八糟的,真让人认不出来了。”

帕科拉索夫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愁眉苦脸地对奥吉莫说:“他的五个脚趾的行动倒是满一致的,总是同时露出来。而且,开小差的家伙在临走时还拿走了他的大衣。好在,他们公社的社员昂柯尼夫把自己的短上衣给了他。没关系的,保尔是个热血男儿。他可以在水泥地上躺一两个星期,并不在乎有没有麦秸,然后呢,他还可以躺到棺材里去。”

拥有浓黑的眉毛,微翘的鼻子的昂柯尼夫,眯起他那调皮的双眼,反驳道:“我们不会让保尔累趴下的。我们可以提建议,让他去当厨子,当奥达尔卡的后备军。在那儿呵,如果他不傻的话,就不但可以吃饱,还可以取暖呢——在火炉旁边或是在奥达尔卡身边都可以。”

大伙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第一次开心的大笑。

朱赫来察看了斜坡后,就跟杜科利夫、帕托什金坐着雪橇去了一趟伐木场。

回来时,大伙仍在斜坡上顽强地挖着。

朱赫来望着那一把把闪光的铁锹,看着那一个个弯下去的脊梁,悄声对奥吉莫说:“不用开群众大会了。这儿的小伙子们用不着鼓动。杜科利夫,你的说法没错,他们真让人掉泪呀!青春是无价之宝。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爱与自豪。

就是这些小伙子,不久前,在反革命叛乱的前夜,曾背着钢枪走上战场。而现在,他们又都抱着共同的愿望,正勇敢地把钢轨——钢做的血脉,通往木材之山——温暖与生命的泉源。

最终,工程师帕托什金以有力的理由和适当的礼貌,向朱赫来证明:要挖开土坡,无论如何得用两个星期。

朱赫来听后心生一计。

他说:“把大伙从斜坡上撤下来,让他们到前面去修路。咱们用别的方法来对付这个小山坡。”

朱赫来在车站费了半天劲儿才要通了那难打的电话。

霍利亚瓦在门口警卫,他听见朱赫来粗声大气地说:“马上给军区参谋长打电话,以我的名义请他立刻把普兹列夫斯基那一团人调到工地来。必须将这里的匪帮彻底地消灭干净。另外,再派一列装甲车以及一些工兵爆破手来。其他事情我自己安排。今夜我就回去。告诉小李特克夜里把车开到车站来。”

在板棚屋里,奥吉莫发表了简单的演说。

之后,朱赫来发言了:“从现在开始,咱们要进入战时状态。把党员编成一个特勤中队。杜巴瓦担任中队长。六个筑路队,各平均担负一段。全部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交工。如果哪个小队提前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城里休息。另外,通过省执委主席团向乌克兰中央执委建议,还要奖给该队最优秀的工人以红旗勋章。”

各队队长立时派定了:

第一队是帕科拉索夫;

第二队是杜巴瓦;

第三队是霍穆托夫;

第四队是拉古京;

第五队是柯察金;

第六队是昂柯尼夫。

“至于工程总负责人嘛……”朱赫来最后说道,“那是非杜科利夫莫属的。”

如同大群的鸟儿乍然飞起,营房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最后的这句亲切而又诙谐的话,把大家从严肃中领出来,进入到轻松的笑声中。

二十来个人簇拥着奥吉莫和朱赫来上了轧道车。

上车前,朱赫来和保尔告别时,看见了他那只灌满雪的套鞋。

他小声问保尔:“我下次送你一双靴子吧。你的脚冻坏没有?”

“看样子像是冻坏了,两只脚都有点肿。”

保尔回答。

这时,他又记起一个老早就想提出的要求,便拉住朱赫来的袖子说:“你给我几发子弹好吗?我就剩下三发可以用的了。”

朱赫来歉意地摇了摇头,但是当他看见保尔眼里那失望的神情时,立即解下了自己的毛瑟枪。

“这个给你。”

保尔真有点不敢相信这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间会归自己所有。

但朱赫来确实把皮带挂到了保尔的肩膀上。

“拿着吧,拿着吧!”他亲切地催促着保尔。“我清楚你的眼呵,老早就盯上它了!不过,你要当心点,别拿它打自己人。这儿还有满满三夹子弹呢,也都给你了。”

许多眼睛都羡慕地盯着保尔。

有人喊道:“保尔,我用一双靴子和一件短皮袄与你交换吧。”

帕科拉索夫推了推他的后背,也亲切地逗他:“小鬼,你用它换一双毡靴吧。反正如果你再穿这只套鞋的话就活不到今年圣诞节了。”

这当口儿,朱赫来一只脚踏着轧道车的踏板,用膝盖托着纸,正给保尔写着这支毛瑟枪的持枪许可证明。

第二天一大早。

一列装甲车扑哧扑哧地转过岔道开进了车站。

它放出来的蒸气,白得像天鹅绒一样,一道一道地盘旋着升腾着,一会儿就消散在清新而又寒冷的空气里了。

只见有几个穿皮衣的人走下了装甲列车。

几个小时之后。

三个工兵爆破手已经将两个光滑得像大南瓜似的东西在小丘的斜坡上深深地埋了下去,并从那个东西上面引出两条长长的导火索。

紧接着,他们就放了信号枪。

所有的人都赶忙离开这个危险的小丘,到远处隐蔽好。

火柴将一根导火索的线头点着了。

线头冒出了磷火似的一点火光……每颗心都跟着它紧张起来了!

他们焦急地等待着:一秒,两秒……突然,大地震颤了!

一种可怕的力量将小丘的顶部炸平了,巨大的土块被抛到空中。

第二次的爆炸比第一次更加强烈。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回荡在森林里,其中还夹杂着土块的崩裂声。

刚刚还是小丘的土坡,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坑。周围几十公尺以内,糖一般白净的雪野上洒满了碎土。

筑路工人们举着铁镐铁锹,高喊着冲向刚刚被炸开的土坑。

朱赫来走了以后,各筑路队为争夺锦标而展开了全面的竞赛。

天还没有透亮的时候,保尔就悄声地起来了。

为了不影响大伙睡觉,他尽量不出一点声响。

他慢慢地挪动着那在凉地上冻麻了的双脚,独自走进厨房。

当他烧开了沏茶的水之后,才去叫醒了同队的伙伴们。

当其他各队都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早上在板棚里吃饭的时候,帕科拉索夫穿过人群,走到杜巴瓦和他的队员们面前的那张桌边说:“你瞧,保尔那家伙,天还黑着就叫起了他的队员。这会儿也许修了十俄丈了。他们放出风来了;要在12月25日前完成他们那一段。他真把咱们都小看了!我说呀,到底谁行,咱们还得走着瞧!”

帕科拉索夫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杜巴瓦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