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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早餐(2 / 2)

作品:《基督山伯爵

“哦!伯爵先生,也许您能帮助我们再做一些调查,因为至今我们的调查毫无结果;以前,这家银行曾帮助过我们,可不知为什么,它总是否认帮过我们。”

“很愿意为您效劳。”基督山说道,并欠了欠身。

“但是,”莫尔塞夫又说,“奇怪,我们怎么把话题扯到唐格拉尔身上去啦。我们在讨论给伯爵找一所适当的住宅,来吧,诸位,我们大家来建议一个地方吧,我们应该把这位新客人安置在我们大首都的什么地方好呢?”

“圣-日尔曼村,”夏多·雷诺说,“伯爵可以在那儿找一座漂亮的大厦,有前庭和花园的。”

“嘿!夏多·雷诺,”德布雷驳道,“您就知道您那死气沉沉,毫无生趣的圣-日尔曼村。别信他的话,伯爵先生,还是住在昂坦堤道街好,那才真正是巴黎的市中心呢。”

“在戏院大道中,”波尚说道,“挑一间有阳台的房子,住在二楼上。伯爵先生可以把他的银沙发带到那儿,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看着全巴黎的人从他眼前经过。”

“您有什么主意吗,莫雷尔?”夏多·雷诺问道,“您不提个建议吗?”

“噢,有的,”那青年微笑着说道,“我倒也有一个建议,但他已经有了这么多好的建议,我想他也许已选中了一个,可是既然他还没有回答,我也不妨再冒昧地提一个,请他到一座漂亮的大厦里租几个房间住,那是蓬巴杜夫人蓬巴杜夫人(1721—1764):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妇,权欲熏天,生活奢华。式的建筑物,我的妹妹已在那儿住了一年,就在梅斯莱街上。”

“您还有一个妹妹?”伯爵问道。

“是的,先生,一个最好的妹妹。”

“她结婚了吗?”

“差不多九年了。”

“幸福吗?”伯爵又问。

“人间女人所能得到的幸福她都得到了,”马克西米利安回答说,“她嫁给了她所爱的人;在我们的家业衰败时,这个人对我们依然忠心耿耿。他叫埃马纽埃尔·埃尔博。”

基督山脸上显露出了一个旁人不易觉察的微笑。

“我度假的时候就住在那儿,”马克西米利安继续说,“我,和我的妹夫埃马纽埃尔,只要伯爵先生肯赏脸有所吩咐,都可以尽力为您效劳的。”

“请等一下!”阿尔贝不等基督山有回答的时候,就大声说道,“小心哪,您要把一位旅行家——水手辛巴德,一个到巴黎来观光的人,关到刻板的家庭生活里去啦。把来巴黎的观光客变成一位家长?”

“噢,不是的,”莫雷尔说道,“我的妹妹才二十五岁,我的妹夫三十岁。他们都是活泼愉快的年轻人。而且,伯爵先生当然是住在他自己家里的,只在高兴的时候才见见他们的。”

“谢谢,先生,”基督山说道,“假如您肯赏脸给我介绍一下的话,有机会能和令妹和她的丈夫相识已很满意了,这几位先生的好意我都无法接受,因为我的寓所已准备好了。”

“什么!”莫尔塞夫大声叫道,“那么说您还是要去住旅馆了,那未免太乏味了吧。”

“我在罗马是住得这样差的吗?”基督山微笑着说。

“天哪!您能在罗马花五万皮阿斯特装饰您的房间,但我想您不见得每天都准备花那样一笔钱吧。”

“我倒不是为钱才不住旅馆的,”基督山答道,“我早已拿定主意在巴黎要有一个固定住所,我是说一幢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早先已经派了我的贴身仆人去办了,他大概已经买下一座房子,并且派人布置过了。”

“您是对我们说,您有一个对巴黎熟悉的贴身侍仆!”波尚大声说道。

“他像我一样第一次来法国,他是黑人,不会说话。”基督山说道。

“这么说是阿里吗?”正当大家惊异不已时阿尔贝问道。

“是的,先生,就是阿里,他是我的黑奴,我的哑奴,我想,您在罗马见过他了。”

“是的,肯定,”莫尔塞夫答道,“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么您怎么能让一个黑奴为您在巴黎买房子,又怎么能让一个哑巴去布置房间呢?他会把一切事情都搞糟的,这个不幸的可怜虫。”

“您可别想错了,先生,”基督山回答说,“我的看法正巧与您的相反,他一切都会做得令我满意的。他了解我的嗜好,我的怪癖,我的需要,他到这儿已有一星期了,他会像一条猎狗一样凭本能自己去搜索的,他会把一切都为我妥当地安排好的。他知道我今天十点钟到,所以从九点钟起,他就在枫丹白露的木栅门口等候我了。他给了我这张纸条,上面有我新居的地址。您自己看吧。”说着,基督山递给阿尔贝一张纸条。

“香榭丽舍大街,三十号。”阿尔贝念道。

“哪,那可真是从没听说过的事。”波尚说道。

“派头真大。”夏多·雷诺接上一句。

“什么!您还没见过您自己的房子?”德布雷问道。

“没有,”基督山说道,“我告诉过你们了,我不愿迟到,我在马车里换衣服,一直到了子爵的门口才下车。”

“这几个青年互相对视着,一时又摸不清伯爵是否在演一幕喜剧,但他所说的每个字听起来又都是这样的朴实,令人无法相信他说的会是谎话,而且,他又何必要撒谎呢?”

“那么,”波尚说道,“我们只能尽力为伯爵先生效点微劳自慰了。我,可以凭我新闻记者的资格,为他打开各家戏院的大门。”

“非常感谢,先生,”基督山答道,“不过,我的管家已在每一家戏院里都为我定了一间包厢。”

“是那位出色的贝尔图乔先生,极其善于租窗口的吗?”

“是的,您那天光临的时候见过他。他当过兵,当过走私贩子。事实上,他什么都干过。我不很了解他究竟有没有和警察局发生过小摩擦。譬如说,用一把小刀子捅人之类的事。”

“而您选中了这位诚实的公民做您的管家是吗?”德布雷说道,“他每年要揩您多少油?”

“凭良心讲,”伯爵答道,“我相信比别人多不了多少。他很符合我的标准,认为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所以我留用了他。”

“那么,”夏多·雷诺又说道,“既然您已安排妥当了,有了一位管家,又有了一所坐落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的大厦,您现在就只差有一位情妇了。”

阿尔贝笑了笑。他想起了他在剧院和伯爵包厢里见到的那个希腊美人。

“我有比情妇更好的东西,”基督山说道,“我有一个女奴。你们的情妇是从戏院、歌舞团或游戏场里弄来的,而我却是在君士坦丁堡把她买来的。她虽然花了我不少钱,但我不在乎。”

“但您忘记啦,”德布雷大笑着说道,“正像查理国王所说的:我们法国人天性最自由,她的脚一踏上法国领土,她便自由了。”

“谁会告诉她这一点呢?”

“随便是谁看见她都会的。”

“可是她只会讲罗马土话。”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我们可以见见她吧,”波尚说道,“不然,难道您还雇用了哑巴太监来侍候她吗?”

“噢,没有,”基督山回答说,“我可没有东方化到那种程度。我身边的人谁都可以自由地离开我,而当他离开我的时候,他大概已不再有求于我或有求于任何人了,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有离开我。”

他们已经在吃餐后甜点和抽雪茄。

“亲爱的阿尔贝,”德布雷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现在已经两点半了。您的贵宾很有趣,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必须回到部长那儿去了。我要把伯爵的事告诉他,我们不久便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了。”

“小心点哪,”阿尔贝答道,“那可是谁都没办到的事啊。”

“噢,我们的警务部有三百万经费。不错,他们几乎总是有亏空,但那没关系,我们为这事是可以花五万法郎的。”

“您知道了告诉我一声好吗?”

“我可以答应您。再会,阿尔贝。诸位,再会。”

德布雷一离开房间,就高声大喊:“备车!”

“好!”波尚对阿尔贝说道,“我也不到众议院去了,但我已有了一篇文章的素材可以献给我的读者了,那比唐格拉尔先生的演说要强多了。”

“行行好吧,波尚,”莫尔塞夫说道,“别透露一个字,我求您了;请别把我介绍他推荐他的功劳抢掉吧。他很有趣是吗?”

“岂止是有趣,”夏多·雷诺答道,“他确实是一个我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怪人。您也走吗,莫雷尔?”

“我把名片交给伯爵先生就走,他答应我到梅斯莱街十四号去做客的。”

“请相信我不会食言,先生。”伯爵欠身说道。

接着,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与德·夏多·雷诺男爵一起出门了,留下基督山单独与莫尔塞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