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提笔疾书之时,身旁唯有赵岸泉和碧儿二人而已。

赵岸泉先是惊讶于樊凡能如此之快地写出一首词曲，随后轻声将词句念出来，他甚至发现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樊凡的笔。

后知后觉,待那词句描述的意境，映入赵岸泉的脑海中后，他已然不止惊讶,更多的是惊羡,看来,白鹭榜首的才学不是虚盖的，当下几乎就要忍不住鼓掌叫好。

他的动作被樊凡拦了下来,樊凡压低声线，“嘘”了一声,道：“低调些,莫要将其他人引来,还不是时候。”

赵岸泉环顾四周，发现周边不远处,都有其他学子在交谈,若是此时鼓掌叫好，必定会将他们吸引过来。

晚宴，才是一较诗才高低之时,在此之前，保持神秘感为妙。

“是我鲁莽了。”赵岸泉抱歉，又道,“依樊同学之才华，今日诗会的魁首，非你莫属。”

“诗会魁首不是我们的目的。”樊凡只简单应了一句。

碧儿肚中没甚么墨水，可她看见赵岸泉这般表现,猜到了这首词曲质量定为上乘，难掩喜悦。

樊凡吹了吹纸张，确认墨水已干，于是将纸折叠起来，交予碧儿，说道：“给，拿去吧，我相信陌上春阁安排有‘曲随’与你们一同前来，趁时辰还早，及早准备罢。”

所谓“曲随”便是专门为青楼妓子打磨曲子的艺人，他们当中，有的是落魄书生，已经走投无路，唯借着几分诗才，混口饭吃。

也有年老色衰的妓子，早已接不到客人，唯有这年年岁岁磨出来的曲艺，还有几分用处。

旧人为新人所用，一茬换一茬。

樊凡知道碧儿农家女自卖的身世，料想她不识字，需要曲随们给她解译诗词意境、深意，才能准确将诗词中的情感，通过歌喉表达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官妓易出花魁，人家琴棋书画的底子放那呢。

碧儿接过纸张，小心翼翼收入袖中，妥帖后，才行礼跪拜道：“碧儿谢过樊小公子赐词，奴家必定抓紧时间练习，在晚宴上不丢公子的脸。”

“相识一场，举手之劳，若是没有你，晚宴上也是需要找人将它唱出来的。”樊凡不希望碧儿觉得，自己这是在施恩于她。

想要建立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光靠“施恩”是很难维持的，互利互惠，相互利用，才是长久之道。

“不过……”樊凡又提醒道，“晚宴之前，万不可将这首词泄露出去。”

碧儿点点头，道：“碧儿识得规矩，陌上春阁也识得规矩。”

她们若是敢擅自将学子们的诗作泄露出去，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名声就臭了，以后谁还找她们，这苏州城内又不止她陌上春阁一家青楼。

樊凡摆摆手，道：“去罢。”

碧儿走后，赵岸泉问道：“樊同学早就预算好要在诗会上独揽风头？”若非如此，怎会早早准备好如此精妙的词句。

“谈不上独揽风头，但至少要出出风头。”

……

……

樊凡本还想与赵岸泉一同沿着石阶，爬到山头上去看看。

从高处，可以将整个赵府的布局、结构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想，刚准备出发，便有赵府一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行礼后，传话道：“樊公子，是裴教谕找你，他此时正在赵府外等候。”

裴教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