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里，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好，小脸半掩在被子里，刚好遮住嘴巴，只露出鼻子和一双眼睛，秀眉紧紧蹙着，轻轻合上的眼皮下方是两排长而卷的睫毛，正在微微发颤。

清冷的灯光照下来，衬得那张素净的小脸格外苍白，有种娇柔虚弱的美。

另一侧隔间内，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着，都不出声，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好一会，还是程景笙先败下阵来，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朝天花板发誓，“真的只是近来过于劳累，至于心结……你得找心理医生问问看，这方面，我给不了什么专业的意见。”

天知道一个多小时之前，楚岩骁接到楚青吟电话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急得连拖鞋都跑掉一只，直接从26楼跑楼梯下到13楼，冲进屋看到趴在地上只剩下微弱气息的徐艺瑾时，他的心几乎骤停！

无人知道，那一刻，他到底有多害怕？！

要不是柘湛及时赶上来截住人，他可能真会光着脚，抱着徐艺瑾往江大附院这边跑。

这时，手机震了震，一条微信进来。

程景笙刚好瞄到屏幕，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哆嗦一阵，“这，这谁啊？”

他拉开一点门缝，瞧见另一位当事人仍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愈发感到背脊发寒，嘴角一阵猛抽，“你……还有另一个艺艺？”

“闭嘴！”楚岩骁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语气变得极差，“让人过来检查！全身检查！”

程景笙抿唇，摇头，反手给自己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那意思就是——是你让我闭嘴的！

“滚！”楚岩骁的耐心即刻耗尽，抬脚往他小腿上一踹，皱眉低喝，“出去！”

手机这会狂震起来，程景笙眼尖，再次瞄到屏幕，来电的是楚青吟，他眸光微闪，似乎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冲暴躁的男人贼贼一笑，而后转身离开。

楚青吟不知与楚岩骁说了什么，等他从隔间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然缓和许多。

他缓缓坐下来，深深凝着床上的人儿。

徐艺瑾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双手攥紧被角，时不时发出轻微的梦呓。

楚岩骁的心一紧，然后渐渐沉下去，眉头蹙得更紧，深邃的双眸里暗潮涌动，他一点点掰开她紧攥的指头。

触手的刹那，他的心跳倏而加快，仿佛沾染了她的情绪，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掌心，紧了又紧。

“艺艺，当年……你那般坚决……说要回平城。”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可你……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呢？”

当初徐艺瑾决绝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那惨痛的事实像是一根尖刺，深深地扎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去触碰就已经隐隐作痛，一旦触及，那股疼痛就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让人无法呼吸。

徐艺瑾像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她一直在追逐那道熟悉的背影，那人却越跑越远，她的手却被什么东西拽住，让她无法继续往前冲，手中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直到她醒来。

睁开眼的刹那，一双猩红的眸子撞入眼中，惊得她往后一缩，想要扯回的手却被抓得更紧。

“艺艺，你！你醒了？！”楚岩骁猛地回神，蓄在眼眶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恰好滴到徐艺瑾的手背上，灼得她心疼。

还没等她出声，楚岩骁已经冲出去找医生。

正在补眠的程景笙再次被扯过来，看着一脸懵圈的徐艺瑾，他连翻白眼，满是抱怨，“不是有值班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