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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1 / 2)

作品:《非人类都是我女儿

那一年是个难得的好年。

世间阴阳达到了一个奇特的平衡,平衡到灵气一直缓慢增长,使得修炼都变得事半功倍起来。

有人传言,说是地府的运转恢复了正常。

但白子齐却知道不是的,父亲传信告诉他,地府有一位判官消失了。

这位判官的衣钵留在了人间。

有人说看到了生死簿,不过生死簿落在人间的那刻,忽然一分为二,朝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了。

也有人说,在地底挖出了一件判官袍,金红色的判官袍几乎刺瞎了他的眼,然而这袍子在他手上还没焐热,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关于这位判官的衣钵,大家众说纷纭。

唯独传说中的判官笔,始终不见踪影,成了唯一一件连面都没露过的“衣钵”。

其实这时候,玄门中已经有这个传闻了,然而知道的人却很少。

白子齐始终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神秘。他这个人时常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若是没有他父亲,他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可以说,他的每一步,都是父亲推着他前行。

所以他有时候会很感谢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有这样一位父亲而骄傲和自豪。父亲说的话,他很少会反驳,但有时候,他又会觉得父亲做得决定有些奇怪。

就例如今晚。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但父亲却让他别回家,让他过一段时间再回去,语气强硬非常,让他心生不满。

而且说过一段时间,却没有说具体的日子,只说再等等,这让白子齐在不满中又产生了一点委屈。

明明前一阵子母亲还传信来,说是想他了,就等着他回家给他做八珍糕了。

但现在父亲却又传信让他不要回,小少年顿时有些不舒服了,这对于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虽说外面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但他心中始终记挂着父母。

结果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们都不让他回家。

果然大人说想他都是假的,都是哄他的,他们根本就不想他。

白子齐委屈的很浅显。

虽然他邀阴时闻喝酒时,一直在说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或者说一些父亲给他说的奇闻异事,但那股委屈,阴时闻一眼就看出来了。

白子齐还在说,阴时闻虽然还有些心绪不宁,但他实在想不出来在门派里会发生什么大事,于是一边想着事,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白子齐说话。

“阴时闻……嗝……”白子齐一喝酒就开始不顾尊卑,好在阴时闻差不多都习惯了,“你说我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啊,或者他跟我娘又生了个小屁孩。”

白子齐被自己脑补的一脸惊恐。

“那不正好,正合你意,”阴时闻随口塞了块糕点,“以后你爹娘就有新目标了,再也不会逼你做不乐意的事情,这样你就自由了。等出了师,就去闯荡江湖。以后不管是饿了、冷了、不开心……还是死在外面,都不会有人管你,连尸体都没人帮你收,多好啊,自由自在。”

白子齐那两句话,翻来覆去倒了好几遍,他不烦,阴时闻都快听烦了,他索性说了一长串的话,让白子齐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晕了。

果然,喝了酒的白子齐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惊恐的表情更甚。

少年人虽然喜欢极了自己的父母,但在别人面前,就算是自己的好兄弟,那说话也是留三分的。

例如别人夸他父母多好,对他多贴心的时候,他就会摆摆手,明明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却还要说:“哎呀,就那样吧,有时候其实还挺烦的,做什么都要管着我。”

别人信了他的鬼话,阴时闻可不信,一把刀直接戳到了他的心坎——死了都没人帮你收尸。

白子齐翻来覆去说这些不就是害怕吗,阴时闻倒好,直接穿了个透心凉。

喝了酒的白子齐先是哇哇叫了两声,颠颠的落了两颗金豆子。

后来又把酒壶捧起来抱在怀里,发着癫说,弟弟啊,等我走了,你可得对爹娘好点,娘身体不好,一到梅雨天就浑身犯疼……

白子齐抱着酒壶,一阵絮絮叨叨,那架势,说不是遗言怕是都没人信。

阴时闻的嘴角抽了两下,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最后,笑容却干巴巴停在了脸上。

白子齐说着说着,又开始大着舌头喊师兄:“师兄师兄,我们俩可太惨了,死了以后都没人帮忙收尸。”

“……师兄,你年纪大点,嗝,等你死了我就帮你收尸吧,呜,可我怎么办啊!!”

阴时闻:“……”

谁跟你是我们,再说凭什么是我先死。

阴时闻脑瓜子嗡嗡的疼,半晌,终于忍不住把他死命抱着的酒壶夺了下来,听到白子齐还在喊弟弟后,阴时闻揉了揉太阳穴,绷着脸:“行了,你弟弟死了,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白子齐:“……”

结果他哭了一会,竟真的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只呜呜哭了会灵,就打了个酒嗝道:“不行,阴时闻,我还得去找师父。”

阴时闻不耐烦的扶着他:“找师父干嘛?”

阴时闻从小就是被师父养大的,很是敬重他,此时自然不想醉成这个傻样的白子齐过去打扰师父。

“我爹有东西要给师父,说是让我正月十五必须送过去。”白子齐此时倒是记得认真,喝的烂醉也不忘父亲说的话,牢牢的把东西护在怀里。

白子齐的父亲时常会给师父送东西,阴时闻几乎都快习惯了。

他扫了白子齐一眼,看他一脸坚持,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师父的住所。

等师父接过白子齐,嘱咐了几句,他才回了自己的住所,只是心绪依旧有些不宁。

阴时闻后来干了什么白子齐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要送的东西竟还在桌子上,他一怔,瞬间就以为自己把这事忘了。

于是他穿好衣袍,急匆匆又赶去了师父的住所。

他向来冒失,这会也记不得敲门,直接冲了进去,然而就在靠近房间的时候,他听见了父亲心腹的声音。

心腹瞥了一眼窗边,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李掌门,种灵已成。再过三日,阴时闻将会成为最好的炉鼎,任您予求。”

“好,太好了,替我谢谢你主人。”

“这是应该的,李掌门……在下就祝道衍教愈发鼎盛,荣升五教之首。”

“哈哈……”

后面的话白子齐根本没听清,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下子接收不过来。

种灵、阴时闻、炉鼎、父亲。

这些单独拿出来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合在一起,他突然什么也不明白了。

白子齐失魂落魄的走到阴时闻的住所,告知了他一切。

阴时闻显然是怔住了,良久,他才笑着摇了摇头,说不信。但那笑容,明显带着苦涩和茫然。

阴时闻没走,他没地方去,他也不知道去哪,他只是满心茫然。

师父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把所有的亲情和尊敬全部投在了师父身上。

但,他慢慢摩挲着很久以前得到的一本书。

书名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了,可从前面几章可以知道,这是一本鬼修的修炼秘籍。

他知道,鬼修不需要身体。

他也知道,所谓炉鼎,需要的是一具空壳子。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这个打算有个前提,他需要时间来修炼,修成鬼修。

然而谁会给他时间呢。

每个人都深知一个道理:斩草除根,更何况是李掌门。

那是怎样的一个黑夜。

白子齐模模糊糊的记得,明明正月十五刚过不久,那天无风也无雨,可偏偏,夜沉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压下来一样,浓彻的黑如水一般侵袭了大地,像是捂住了人的口鼻,湿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一夜也很安静。

往日热闹的道衍教像是一个荒村一般,星星点点的灯光与嘈杂人声在同一时间暗淡下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是夜色一般,丝毫没给人准备的机会。

阴时闻待在房间里,疼得想打滚,但看到师父缓缓进来的那刻,他又咬牙站直了身体,力图使自己保持原本的模样。

他在等着师父开口。

然而师父并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拿出了那块独属于阴时闻的身份令牌,而后,当着他的面捏碎了它,灰白色的齑粉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你被除名了。”

他仿佛忘了,当年,是他把阴时闻从死人堆里带出来,带回道衍教,然后把这块令牌交给了他,然后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我有家了。

那股喜悦恍惚还在眼前。

阴时闻自小就被人嫌弃,他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待上过半年,因为没有人愿意要他,他也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