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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反正我肯定是最后一个(2 / 2)

作品:《那片蔚蓝色

脚步声渐近,她起身站了起来。

秦陆焯跟着她一块儿站起来,刚低头想跟她说话,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回来了。”

这是蔚蓝第一次见到秦克江。

她抬头的一瞬间,就觉得这对父子真是亲父子,站在一块儿,都不用别人说什么,长相、神色就已经出卖了他们。

秦克江表情淡定从容,说话气度更是十足,跟蔚蓝打招呼的时候,目光与她对视,倒是不见威严,反而透着一份亲和。

这份难得的亲和,自然是对着蔚蓝的。

他冲着秦陆焯看过去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严厉。

秦克江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秦陆焯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

孟清苑去厨房看看午饭准备的情况,客厅只留下他们三人。

好在秦克江只是让蔚蓝喝茶,问了问她工作的情况,并未对她刨根问底。

过了几分钟,孟清苑让秦陆焯带蔚蓝去他房间里看看。

秦陆焯没吱声,显然觉得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可看的,倒是蔚蓝转头瞧着他,一脸兴致盎然:“那你带我逛逛?”

“走吧。”

知道她只是顺着孟清苑的话而已,他牵着蔚蓝的手,就往楼梯上走。

上楼后,秦陆焯的房间在左手边,他推开门,蔚蓝跟着进去。

房间风格简洁,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书架。

书架上摆着他个人的东西,相册,还有各种书籍。

蔚蓝自然是对他的相册感兴趣,进了房间,直奔着书架而去。

她认真地看着相册上的照片,第一个相框是一场篮球比赛之后拍摄的,上面大部分人穿着篮球服,她仔细地看着照片,没一会儿就把秦陆焯找了出来。

他站在后面,位置还在角落,但是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将他跟其他尚显稚嫩的高中男生区别了出来。

倒不是桀骜,而是照片上其他人都咧嘴大笑,唯有他那么冷静沉稳。

那种过分冷静以及嘴角挂着的微痞笑容,让他格外显眼。

“这是你多大的时候?”

蔚蓝盯着照片上的小人儿,好奇地问。

秦陆焯站在她身后,扫了一眼照片,说道:“大概高二的时候吧。”

他作为校队的主力前锋,带领校队拿下了当年的高中生联赛冠军。

校队里大部分是体育生,唯独他不是。

蔚蓝这会儿又发现了一个熟人,她指了指另一边的人说:“林纪明?”

蔚蓝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还真是她表哥林纪明,模样青涩,不过她并不陌生,毕竟她跟林纪明从小一起长大。

她看着林纪明的篮球服,突然“呀”了一声。

林纪明上高中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初中生。

她记得姑姑偶尔会跟妈妈抱怨,说林纪明只顾着打球,读书不算努力。

那时候林纪明为了偷偷练球,有几次还拉着蔚蓝给他做挡箭牌,偏偏他还只是个替补选手。

蔚蓝那会儿并不理解他所谓的热血和目标,只知道他每次打球回来,浑身臭得让人不想靠近。

林纪明也邀请过她去看比赛,那时候她骄傲,成绩好,丝毫不觉得篮球场上十个少年围着一个篮球打转有什么好看的,况且别看林纪明练习得勤奋,可他只是个替补队员。

现在再回想,如果她接受林纪明的邀请,去看了比赛,会不会被那时候还是个少年的秦陆焯吸引呢?

秦陆焯见她对着照片笑了起来,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蔚蓝把这些告诉他,问:“你说,如果我去了,我会喜欢那时候的你吗?”

对于这个可能性,秦陆焯稍微想了想,摇摇头。

蔚蓝挺诧异,说:“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喜欢那时候的你呢?”

谁知秦陆焯却笑了下:“不是觉得你不会喜欢,而是你太小了。”

起码那时候还太小了,所以现在认识也好,起码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彼此身边。

蔚蓝没想到他是考虑到这个。

她想了想,如果那时候她就认识秦陆焯,或许当时会喜欢他,但少年时的喜欢太过不确定了,或许等她去美国之后,就会渐渐地把这份喜欢忘记,而许多年后再见到秦陆焯,对他的印象大概是——哦,我年少时曾喜欢过的男人。

他们两人大概也不会走到现在。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它会让你在最适合的时候,遇到最值得等待的那个人。

秦陆焯的照片不算多,相框就两个,还有一个是他穿警服的照片。

英挺的男人穿着藏青色警服,腰间系着腰带,整个人板正又挺拔,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镜头。

蔚蓝不禁伸手摸了下,有些遗憾地问:“怎么咱们家里没放这样的照片?”

咱们家里……原本只是陪着她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笑了起来,他靠过来,从背后搂住蔚蓝,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喜欢这张?”

蔚蓝是真喜欢,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警服的样子,英俊又有点儿严肃的模样说不出的撩人。

“那就带回家。”

说完,秦陆焯居然真的伸手将相册拿了下来。

蔚蓝一见,赶紧按着他的手臂,连声道:“你干吗呀?”

“你不是说喜欢吗?”

蔚蓝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他就真的要把相框带走,低声道:“算了,这也太奇怪了,第一次来做客,就带走你的照片,让你爸妈看见,会不会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

秦陆焯略偏头,垂眸望着她,突然他嘴角一扬,“笑话你太喜欢我?”

这话说得让蔚蓝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跟秦陆焯这样性格的人在一起,大概只会越来越喜欢他吧。

有时候光是看见他的脸,蔚蓝都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这是她在少女时期都没出现过的感觉。

“是啊,太喜欢你了。”

蔚蓝望着他,毫不回避地说。

秦陆焯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漏跳了一拍。

末了,他将人紧紧地揽在怀中,说:“嗯,我也太喜欢你了。”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敲门的声音。

两个沉浸在甜蜜中的人犹如被惊醒般转头看向门口,还是秦陆焯笑了下,松开她转身去开门。

孟清苑站在门口,见是他开门,说道:“下去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用完午饭之后,他们准备离开,孟清苑也没多挽留,只是送他们到门口。

“下次找个机会,我们想邀请你父母见见面,不知道他们是否方便。”

他们临上车的时候,孟清苑说道。

蔚蓝略惊讶,她自然明白,孟清苑这是极正式的邀请了。

她朝秦陆焯望了一眼,秦陆焯代她开口说:“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孟清苑点头,看着他们上车。

周三上班的时候,秦陆焯因为要喂秦小酒,比蔚蓝迟几分钟下楼。

临上车时,他给沈放打电话,打算告诉他自己今天还是没办法去公司。

电话刚拨通,他拉开车门,然后就停住了。

“老大,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放奇怪地看了一眼电话,没挂断啊。

对面秦陆焯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放,待会儿我挂完电话之后,你给肖寒打个电话,让他到我家里来一趟。”

沈放好奇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

“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你打电话让他来。”

沈放刚要说话,就意识到他的意思,立即吼道:“动手脚?

动了什么手脚?”

“不知道,有可能是炸弹,也有可能只是改了刹车。”

秦陆焯的声音还算冷静,沈放还蒙着,秦陆焯压低声音道,“还愣着干吗,打电话。”

他刚挂断,蔚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问道:“你还没出门吗?

要不明天我来伺候秦小酒吧。”

她今天有个特殊病人,约了早上八点半的时间。

秦陆焯的声音丝毫没有变化,他说:“没事儿,我已经下楼了,没耽误时间。”

蔚蓝这才放心,她看了一眼前面的红灯,低声说:“那我挂了啊。”

“蔚蓝。”

秦陆焯喊了她一句,蔚蓝“嗯”了一声,随后他笑道,“我爱你。”

一大清早就听到这句话,蔚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抿了下唇,说:“嗯,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

秦陆焯像是故意找碴一样。

蔚蓝一笑,哄着他说:“我也是,我也爱你。”

秦陆焯笑着挂断了电话。

今天就跟往常一样,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周围依旧平和,不时有人从楼道里走出来。

肖寒带人赶到是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一路开着警笛疾驰而来。

他到的时候,就看见秦陆焯站在车门口,手臂依旧保持着拉车门的姿势。

他刚想靠近,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低声提醒道:“肖队,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炸弹呢,您不能就这么过去。”

“你看见站在那里的是谁了吗?”

拉着的人当然知道,只是秦陆焯这会儿已经被困在那儿,在排爆部队还没过来之前,他们就算过去也无济于事。

即便被骂了一顿,拉着肖寒的人还是没松手。

肖寒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骂了好几句脏话。

沈放开着车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显眼的警车。

这会儿警察已经开始准备拉起警戒线,因为秦陆焯的车是停在单元楼前面,如果真的有炸弹,后面一栋楼都在爆炸范围内。

沈放就要往里冲,却被警察拦在警戒线之外。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是我打电话让你们肖队来的,他人呢?”

“不好意思,麻烦你往后去,不得随意靠近警戒线。”

沈放还要再说,正好齐晓从旁边走过,瞧见他“哟”了一声,赶紧过来说道:“来来来,这是咱们自己人,放他进来吧。”

沈放望着前面秦陆焯的车,着急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齐晓摇头:“都在等拆弹部队过来呢,他们不到,咱们也不能过去。”

“不能过去?

你们就让老大一个人站在那里?”

沈放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抬腿就想冲过去。

齐晓赶紧把人拉住,低声说道:“我放你进来,可不是让你进来捣乱的。

你以为咱们不着急?

刚才肖队也想冲过去,可是那边炸弹还没确认,拆弹部队还没过来,现在贸然过去,你是能帮忙拆弹还是能干吗?”

沈放知道他说的都对,可是这种时候,一想到老大跟炸弹在一块儿,他却只能远远站着看着,他就是受不了。

沈放捂着脑袋说:“我当初学什么计算机。”

齐晓见他这模样也不好受,可是这会儿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只能劝着。

肖寒在发脾气问排爆部队怎么还没来,就见两辆车匆匆赶来。

随后,一行人从车里下来,肖寒赶紧走过去,双方迅速地握手。

对方负责人便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怀疑有炸弹,不过还没确定。

咱们过来之后,在附近拉了警戒线,正在疏散人群。”

肖寒立即说道。

排爆专家叫蒋哲,他听完肖寒的话,点点头:“我们现在过去确认炸弹的情况,麻烦你们尽快疏散居民楼的住户,最好是十米范围内的都疏散。”

随后,他开始穿戴防爆服。

大概是由于这边聚集了警察,不少小区的人被吸引了过来。

肖寒看着警戒线外面站着的人,有些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看热闹的。”

一旁的齐晓摸了下鼻子,无奈地说。

肖寒一听,指着人群就说:“那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吗?

这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看热闹吗?

到时候要是波及谁,你们谁能负责?”

齐晓带着几个人赶紧过去,几个小警察苦口婆心地劝说。

谁知人群中反而传来骚动的声音,特别是有个六十来岁的大爷冲在人前,气呼呼地喊道:“你们警察一大清早就过来我们小区,最起码也该让我们居民知道有什么事情。

你们这个是不透明的,我们有权利投诉你们。”

“就是啊,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小区,最起码应该让我们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跟着附和道。

齐晓头都大了,他们肯定不能告诉居民可能有爆炸物,否则会引起恐慌。

况且现在网络传播那么迅速,朋友圈小视频一扩散,到时候指不定生出什么谣言。

“各位,各位,现在我们警方正在处理隐患,请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有个眼尖的小年轻瞧见不远处的拆弹部队,惊讶地说:“那个是不是拆弹部队啊?

我在电影里看过,穿的衣服都一样。”

拆弹……这下算是真的捅了马蜂窝。

人群顿时显得更焦躁,之前抱着孩子的妈妈赶紧退了出去,边走还边打电话:“喂,老公,你赶紧回来吧……还上什么班呀,咱们家这边有炸弹,你快回来带我跟女儿走吧,这可太吓人了。”

这位妈妈的电话似乎一下刺激了不少人,围观的人确实开始散开了,但是散开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往外打电话。

齐晓瞧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

谁知之前的大爷又开始不依不饶地说:“你,你这个要负责任的,我们这个可是居民小区,这个炸弹赶紧弄出去。”

齐晓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各位,我们警方正在处理。

请大家不要随意上传朋友圈,散播谣言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什么谣言?

现在这里有炸弹是假的吗?”

大爷性子急,当即指着齐晓的鼻尖问道。

这边人群还在吵嚷,那边拆弹部队的人已经靠近秦陆焯的车辆。

蒋哲身上穿着厚重的防爆装,慢慢地走到秦陆焯身边,他透着玻璃镜片望着面前的男人,“秦先生,是你报的警吧?”

秦陆焯开口:“对,是我报的警。”

“你稍等,我们现在就排除炸弹。”

突然秦陆焯“嘘”了下,蒋哲顿住,就听他说:“你仔细听。”

蒋哲微愣,仔细地听。

没一会儿,他眼睛微缩,往后伸手要了工具,就将秦陆焯驾驶座上的椅背打开。

当椅背被拆开时,原本声音不算大的“嘀嗒”声一下子清晰起来。

之前秦陆焯就是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听到这个声音的。

蒋哲看了一眼正闪着危险红光的炸弹,上面连着一根极细的线,待他看清楚线的同时,转头看向秦陆焯:“秦先生,幸亏你没关门。”

如果秦陆焯上车关门,这根线一定会断掉,那样的话将会引爆这个装置。

蒋哲低声安慰道:“秦先生,我们待会儿会用工具将车门固定住,在此之前,你最好保持不动。”

秦陆焯苦笑一声,说:“嗯,我知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小时了。”

此时有人去拿工具,准备将车门固定住。

现场排爆工作进行得紧张而有序,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蔚蓝这边的这位咨询者八点半过来,她每次都是预约一个小时,却只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所以她走的时候正是工作室正式上班的时候。

张萧端着水杯从茶水间走出来,低头看着手机,差点儿撞到蔚蓝。

“对不起,对不起,蔚老师,我没注意到您。”

她手里的水杯晃了晃,几滴水溅到了蔚蓝的毛衣上。

“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

张萧立即说:“在刷朋友圈,说是有个居民区发现了炸弹。”

这可是祖国的心脏,竟然发现炸弹,朋友圈这会儿都转发疯了,新闻网站都派人去了。

蔚蓝扬眉,略惊讶地问:“炸弹?”

张萧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打开小视频,说道:“就是这个视频,蔚老师您看,这么多警察在现场,还有拆弹部队,就是这个穿黑色衣服的报的警,是不是跟电影里面演的一模一样啊。”

蔚蓝原本没在意,只是当她低头看了眼视频时,原本不在意的眼神一下变了,她立即拿过张萧的手机,将这个视频重新点开。

因为是个短视频,而且离得挺远,所以拍摄得比较模糊。

即使这样,蔚蓝还是一眼认出了那辆车。

是秦陆焯的。

她想起早上的那个电话,顿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当时他就发现自己受到了炸弹威胁吗?

他怎么能那么若无其事?

张萧见蔚蓝的脸色一下变得这么难看,有些担心地问道:“蔚老师,您没事吧?”

蔚蓝将手机塞给她,疾步走回办公室。

穿好衣服之后,她拎着包就走了出来。

张萧还站在走廊上没离开,见她这么迅速地出来,赶紧问道:“蔚老师,待会儿还有咨询者要来……”

“帮我取消。”

蔚蓝头也不回地说。

蔚蓝下楼上了车,车子刚倒出来,就熄火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启动车子,等车子开到路上,还是上班早高峰,蜿蜒的汽车长龙,仿佛看不到尽头。

蔚蓝开车从没这么着急过,她不停地拍打着方向盘,不断鸣笛。

当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她还险些撞上一个骑着自行车正试图闯红灯的人。

终于,在她猛地刹住车子时,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刚才她就像一个被溺在水中的人,大脑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在这一刻,她再次冷静下来。

她重新启动车子,拨通秦陆焯的电话。

秦陆焯的手机响了起来,蒋哲朝他看了一眼,其他防爆队员已经将工具拿过来,准备固定住车门,这样可以让秦陆焯离开这里。

蒋哲听着手机铃声一直响,说道:“秦先生,这个是平衡装置,我们需要确保你的安全,现在你真的不能动。”

秦陆焯听着手机的铃声,即便没看见打电话的是谁,心底也知道,是蔚蓝打来的。

他问:“我能接一下这个电话吗?”

蒋哲考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随后,秦陆焯在尽力保持自己平衡的情况下,从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

屏幕上“蔚蓝”两个字一直在跳跃,他嘴角微扬,按下绿色按钮。

“怎么了?”

他语气平静得根本不像是一个面临着炸弹危险的人。

蔚蓝:“我在回家的路上。”

秦陆焯一愣,刚要抬头,又想起蒋哲让他保持不动的话。

他听到蔚蓝那边不停响起的汽车鸣笛声,似乎也感受到对面那份难言的焦虑。

他低声哄道:“蔚蓝,我没事,你别害怕。”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承受着一切的是他,安慰别人的,还是他。

他的声音低沉又坚定,带着说不出的安全感。

蔚蓝听到他的声音,明明知道他还没脱离危险,可心底的那种担心,仿佛真的退散了不少。

她低声说:“我知道,你也别害怕。”

秦陆焯听得笑了,还真没人跟他说过“别害怕”。

电话挂断之后,蒋哲望着他,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秦陆焯微微点头,蒋哲开始竖起手指,喊道:“一、二、三,松手。”

他慢慢松开手,车门被固定在原地,那条细线安静地悬挂在半空中,丝毫没有断裂的迹象。

秦陆焯往后退了两步,危机暂时解除。

蒋哲立即吩咐队员,将秦陆焯带到警戒线之外。

看见秦陆焯慢慢往这边走过来,肖寒立即冲过来,狠狠地抱了他一下,眼眶是真的有点儿湿了:“焯哥。”

秦陆焯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随后扑上来的沈放,他皱了皱眉,拍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沈放,不至于啊。”

沈放抽了下鼻子,一个大男人带着哭腔说:“老大,我刚才特害怕。”

“怕什么,以前咱们遇到多少事儿都走过来了。”

秦陆焯轻笑道。

那边蒋哲还在用无线电跟肖寒沟通,他已经开始准备拆弹。

等那边小心翼翼地将炸弹的外壳拆掉,过了一分钟之后,频道里突然传来一句粗口。

肖寒一愣,赶紧问:“怎么了?”

“假的。”

肖寒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秦陆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上前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对车子进行全面的检查。”

肖寒点点头,等他跟蒋哲沟通之后,那边就对这辆车进行全面排查。

两分钟之后,无线电里再次传来消息:“报告,蒋队,发现自制炸弹一枚。”

最后,他们又在另外一个地方发现一枚假炸弹,也就是说秦陆焯这辆车上被安了两个假炸弹和一个真的。

肖寒听完,脸都黑了。

“这是什么变态,完全想置你于死地啊。”

他看着秦陆焯,有些后怕地说道。

秦陆焯冷笑了一声。

这边蔚蓝一路开车回来,就快到小区的时候,她手机响了。

原本她没打算接,只是一撇头,就看见那串电话号码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动,她记性很好,这串号码昨天她刚主动拨过。

她伸手抓起手机,接通,那边没说话,她已不耐烦:“说话!”

“你还好吗?”

明恒声音轻柔,听起来似乎在关心她。

蔚蓝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电话,眼神凌厉而清冷,她说:“你以为你用这种手段就能吓唬住我们?”

谁知那边却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叹息地说:“蔚蓝,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见他到这时候还在装,蔚蓝也不打算跟他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这边明恒听着“嘟嘟”声,再低头一看,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不由得苦笑,倒真是她的性格,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当初她识破他对她的心理干预之后也是这样。

明明那时候她对他已经有些不一样,可当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之后,还是立即选择远离他,切断跟他的一切联系。

或许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决断,让他总是刮目相看。

只可惜,每次她都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就像之前在越南的那片密林之中,他本打算杀了秦陆焯,带走她,没想到最后反而赔上了阿太的一条性命。

明恒低头拿出另外一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说道:“立即安排他离开,别留下任何线索。”

这种自制的炸弹,即便再小心,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们需要在警方找到他们之前,立即离开这里。

蔚蓝没能开车进入小区,这时候已经有记者在外面等着。

小区的保安和警察都配合阻拦,不再让外人进入。

“你好,我是这里的住户。”

蔚蓝挤进去,对拦在门口的警察说道。

警察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哪个单元的?”

蔚蓝将秦陆焯家单元楼号报了一遍,谁知警察朝她看了两眼,无奈地道:“小姐,这个房子登记的户主只有一个人,不是你的名字,麻烦你不要扰乱我们执行公务。”

“我……”蔚蓝张了张嘴。

显然这个警察以为她是记者,想要浑水摸鱼。

半晌,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有个人隔着横杆看着她,喊道:“蔚老师?”

蔚蓝望着他,那人笑道:“我是老黄,咱们前两天还在分局见过的。”

她想起来,老黄是景山分局的警察,她确实见过他。

秦陆焯当初抓阮坤时,牺牲的一名战友有个妹妹叫刘瑾。

刘瑾在学校的时候常受同寝室同学欺负,秦陆焯便以她哥哥的身份去学校处理。

前几天,刘瑾寝室的一个女生坠楼,刘瑾当时作为嫌疑人接受了问询。

案子由景山分局负责,由于涉及校园暴力和学生心理辅导,秦陆焯与蔚蓝去了学校。

甚至因为这个案子,蔚蓝前一天还单独去见了明恒。

老黄见她被拦在外面,又知道里面被困的是谁,赶紧过来把她领了进去。

他说:“您是担心秦队吧,放心吧,拆弹专家还在拆弹,不过秦队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蔚蓝的腿竟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走路的时候,险些摔倒。

老黄惊讶地看着她,担心道:“蔚老师,您没事吧。”

蔚蓝摇摇头。

瞧着她面色苍白,老黄倒是能理解,男朋友出了那样的事情,能不担心吗?

蔚蓝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身姿挺拔,阳光照射在他的脸颊上,线条深邃又利落,透着股坚毅。

秦陆焯原本跟肖寒他们说着话,谁知身后传来一股冲撞力,像是心灵感应一样,他一把抓住来人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秦陆焯。”

她仰起头,望着他。

秦陆焯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伸手在她后脑勺轻抚了两下,安慰道:“蔚蓝,别怕。

你看,这不已经没事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嘴巴就被堵住。

众目睽睽之下,蔚蓝闭着眼睛,深深地吻着他。

这一刻,她心中没有别人,只有他。

一旁的人刚开始都愣住了,之后所有人默契地转过头。

深吻结束,秦陆焯松开怀里的姑娘,他望着他,心中一股冲动似乎要喷涌而出。

蔚蓝开口说:“秦陆焯,我们结婚吧。”

秦陆焯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蔚蓝却有点儿激动,说:“刚才被拦在门口,我就在想,如果你真的出事,我连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你旁边的资格都没有。

或许太快了,但是我知道,我绝对不后悔。”

她望着他,一脸真诚。

秦陆焯低头碰着她的额头,低声说:“我刚才惊讶了是不是?”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惊讶不是因为你的这句话,而是在想,你怎么会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蔚蓝,我想娶你。”

这一刻,他们心甘情愿。

寒风凛冽,此时的蔚蓝却丝毫没觉得冷,她目光灼灼地望向秦陆焯,低声问:“你不骗我?”

这句话让秦陆焯无奈地低声笑了出来,他说:“蔚蓝,看着我。”

蔚蓝当真抬头望着他。

他认真地望着她说:“蔚蓝,我想娶你。”

蔚蓝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颈窝里,他把她抱在怀里——这种感觉真好。

拆弹部队将整辆车仔细检查了一遍,总算解除了危险。

这件事影响挺大,不少记者在门口等着,毕竟是居民小区内,出现炸弹这种东西,要是真爆炸,估计会成为重大新闻。

虽然没事了,不过秦陆焯得去警局做个笔录,蔚蓝作为他的女朋友,也得一起去。

好在他们是配合做笔录,蔚蓝就开了自己的车。

刚上车,蔚蓝没发动车子,而是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

秦陆焯原以为她是想跟自己说什么,只是在注意到她的表情之后,神色略严肃:“有事儿?”

蔚蓝点头。

他想了下,低声道:“是关于炸弹的?”

蔚蓝倒吸了一口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她苦笑道:“这会儿你比我像个心理医生。”

秦陆焯拉过她的手掌,用掌心包着她的手,低声问:“怎么回事?”

“是明恒。”

蔚蓝说道。

刘瑾的案子虽然很快破了,但她当时总觉得不对劲。

因为刘瑾寝室不和谐的原因,明恒作为心理辅导师曾给学生做过心理辅导,她怀疑是明恒为了引出她而从中干预,影响了凶手的心理。

和警方打过招呼后,她单独去找了明恒,他当然没有承认。

由于没有证据,她没有把这些告诉警方和秦陆焯。

她一直觉得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她不想把秦陆焯也卷进来。

可是明恒这么做,就已经把他卷进来了。

伤害她身边亲近的人,她无法忍受,也不会忍受。

听到“明恒”这两个字时,秦陆焯的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

半晌,他望着蔚蓝,低声说:“这件事,你打算跟警方说吗?”

蔚蓝点头:“当然,他这样做,可不仅仅是挑衅。

他是想伤害你,要你的命啊。”

说到这里,蔚蓝的手掌在方向盘上猛地拍了下。

秦陆焯有点儿惊讶,他极少看到她这么失控的模样。

他伸手将蔚蓝揽进怀中,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蔚蓝,别担心。

我说过,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在越南,那么难,咱们都挺过来了。”

蔚蓝伸手抱住他。

当极危险的事情在头脑中消散之后,有种叫后怕的情绪就会在心底弥漫。

刚才抱着他的时候,蔚蓝心里就觉得踏实,而这会儿放松下来,她发现自己手掌居然在微微颤抖。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蔚蓝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低声说:“秦陆焯,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承受不住的。

秦陆焯最后下车,将蔚蓝从驾驶座上换了下来。

其实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当时他拉着车门的时候,还能冷静地给沈放打电话,这会儿只是开车去警局而已。

他牵着蔚蓝的手从车头绕到副驾驶位置的时候,才发现她手掌特别冷,不仅冷,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替她拉开车门,在她坐下之后,弯腰亲了下她的额头。

等他们到了警局,肖寒便安排人给他们做笔录。

毕竟这件事不算小,炸弹危机,还是在居民区,就算是针对个人的,影响也极其恶劣。

肖寒刚一回来,就被方国辉喊了过去。

方国辉年纪有些大,电脑用得不算多,这时候他的电脑却开着,肖寒一进门,就看见他也在看视频。

肖寒双手背在身后,乖乖走了过去,刚准备说话,“砰”的一声,就听到方国辉手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吓得往后一退。

方国辉指着电脑说:“这帮记者现在真是太不像话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天下不乱啊。

你说说,制造恐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肖寒一愣,赶紧点头:“就是,咱们在前头卖命,这帮人在后面跟着煽风点火,实在是太应该了。”

方国辉抬起头,朝他斜视了一眼,哼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幸亏这次没出什么大乱子,要不然你小子可没机会在我跟前插科打诨了。”

“方局,不至于吧。”

肖寒嘿嘿一笑。

方国辉瞪了他一眼,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炸弹已经拆除了,不过为了排除隐患,我们又把周围车辆和居民楼都检查了一遍,目前还没发现别的意外,而且我们也在调监控,不过那个小区是个老小区,很多监控摄像头坏了。”

方国辉顿时怒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小区监控不是都有规定的。

谁的责任,都给我落实到底,要不然下次还是这么个样子。”

肖寒点头。

过了会儿,方国辉才低声问:“陆焯怎么样?”

“老大好着呢,真不愧是您带出来的人,那叫一个临危不乱。”

肖寒不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深谙在何时拍领导的马屁。

这会儿说点儿好话,老头儿也能开心点儿。

这不,肖寒刚说完,方国辉一张严肃的脸,还真的染上了笑意。

随后他又板着脸说道:“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炸弹到底是谁放的,以及来源,这可不是件小事儿。

回头我也得跟上面汇报,你小子一定要把这个案子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肖寒立即挺直身板,对着方国辉敬礼。

“是,方局,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件事涉及秦陆焯,肖寒自然会更加上心。

这边刚从方国辉的办公室出来,他就立即奔向办公室。

只是简单做笔录,用不着审讯室,他过去的时候,局里的小年轻正给秦陆焯做笔录,那毕恭毕敬的态度也真是,问一句都要加个“请”字。

这会儿也问得差不多了,刚问完,小年轻正要把笔录交给对面的秦陆焯,让他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漏了,谁知递过去的时候就被肖寒一把抓了过去。

“肖队。”

小警察霍地站了起来。

肖寒挥挥手,小警察望了他一眼,他才说道:“你先出去吧,我看看。”

等人走了,肖寒也把手里的笔录看得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着秦陆焯,说:“老大,现在这里没别人,您直接跟我说实话吧。”

关于明恒的事情,他没提,在笔录上提了也没什么用。

秦陆焯在看见肖寒之后,身体靠在椅背上,抬起手在桌子上点了下,问道:“有烟吗?”

肖寒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支递给秦陆焯,笑道:“就只有这个,老大你别嫌弃。”

“矫情。”

秦陆焯斜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当初他就是抽这个烟的。

只不过之前他受伤,再加上有蔚蓝在身边,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自己抽烟的量。

肖寒嘿嘿一笑,起身给他点了烟。

秦陆焯深深地吸了一口,灰白色烟圈吐了出来,他望着肖寒说:“之前刘瑾案子里的那个心理教授……”

“明恒?”

肖寒立即道。

秦陆焯点头,说:“这个人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盯紧他。”

两人到底搭档了多年,他这么一说,肖寒立即点头。

这边秦陆焯跟蔚蓝出了警局,秦克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还不是他身边的秘书打的,是他亲自打的电话。

他说:“从今天开始,搬回家住。”

“不用。”

“那行,我跟你妈从今天开始搬到你那边住。”

秦克江口吻淡然,透着一股坚决。

他这话一说,秦陆焯愣了。

他朝电话看了一眼,号码没错,声音也对得上,就是这话实在不像是他父亲能说出来的。

不过他还是给了面子,低声说:“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

寻仇居然用上了炸弹,是不是等你哪天被炸得七零八碎,让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叫有事?”

秦克江的声音不小,站在他身边的蔚蓝听了个清清楚楚。

秦陆焯脸上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示意自己到一旁接这个电话。

蔚蓝点头,他这才慢慢走过去,低声道:“这事儿您跟我妈说了吗?”

“要是说了,你这会儿就该去医院看她了。”

秦克江想了下,还是低声说道,“上个月你妈去体检,心脏有点儿不舒服,她没让我跟你说。

但是陆焯,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你心底怎么疏远我们,也不能否认她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还在,你就得给我把自己保护好。”

这么多年来,对于秦陆焯的教育问题,秦克江都是采取理解和宽和的态度。

这次,他直接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搬回来住,要么我们搬过去跟你住。”

他说完之后,电话两边沉默了许久,直到秦陆焯开口说:“爸,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秦克江听到他喊爸,愣了下,这么多年,秦陆焯很少这么叫他。

“你能帮我去蔚蓝家里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