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吴乐天坐在审讯室的另外一边。

这间审讯室设置在天牢的一楼，大小约40平米，中间被一面单向透视镜构成的墙隔开，审讯区域中间的长桌两侧摆了五把椅子，一边有四把，另一边只有一把，显得有些拥挤。

不用工作人员带，他都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儿。

”乖乖坐着！“工作人员撂下一句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留下吴乐天一个人在房间里。

”有这样一次经历倒也不错，可以换一个视角看待这个世界，说不定哪天我就真犯事了呢？“到了这个场景，他反而轻松起来，仿佛这个时候坐在这里不算犯事似的。

他感觉很奇妙，在他自己看来，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而在他的同事们看来，他已经是重罪嫌疑犯了，这种完全不对称的感觉，就类似于这审讯室里的那扇单向透视镜，他一眼看过去，只是一面再平常不过的镜面，却不知道此时镜子的那一边有几双眼睛在肆无忌惮的审视自己。

回到局里，虽然是以这种方式，他还是觉得安心了许多，相比在东都机场时的全无头绪，此刻，虽然心中的疑团依旧未解，但至少他有了可以正大光明沟通的对象，不像在那儿，像是一个影子躲在黑暗中。

门开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发福的白人老头。

他第一眼看到吴乐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成一副拒人远之的神情，走到与吴乐天正对面坐下。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盯着吴乐天，吴乐天却看不出他眼神里的内容。

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被深深的眼眶包裹着，眼眶周围爬满了皱纹。他嘴唇上厚厚的胡须与头顶上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张脸的气势依旧是吴乐天熟悉的那种威严，却更加苍老。

“他一定希望胡须长在头顶上吧......另外，肯定已经有人跟他说了我跟吴乐天长得一模一样，否则他不可能那么淡定......"

跟着雷歇进来的是两张老面孔了，一个李寻芳，一个顾婷。两人也没说话，只是坐下。李寻芳盯着吴乐天，眼睛里全是恨意，顾婷却没那么决绝，一点都不掩饰她依旧迷惑的心情。

”顾婷这姑娘真不错，还是挺念旧的，不枉我把她招进来。李寻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六亲不认了？当然，从专业角度来看，他到目前为止的处理都是完美的。“

吴乐天一边打量他们，一边在心里默默点评，仿佛这不是针对他自己的审讯，倒是他在面试新探员似的。

四个人都一声不吭，雷歇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又对了对自己的手表，终于说话了：”我们还要等一个人，你先交待吧。“

”哈哈，交待？真把我当成投诚自首的了？我有什么可交待的？“吴乐天不知怎的，心里一乐。

他决定先发制人：”我没什么要说的，就两点，第一，我是吴乐天，第二，钟老爷子不是我杀的。“

雷歇皱了皱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是一个语言天才，会说德语、英语、西班牙语、法语和汉语。这场审讯，注定是一场汉语的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