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的.......全部没了......”雷歇耸拉着头，“全部没了......”

他像个祥林嫂似的，一直在重复着这四个字。

李寻芳有些怜悯的看着他，在强烈的光线之下，雷歇的头发显得更加稀疏，整个人的脸色也更加苍白。

他任凭雷歇继续消化着震惊与沮丧，并没有继续追问，尽管，“那......吴乐天也很可能失踪，甚至......死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嘴巴里打转，他始终紧闭双唇，硬是没有把它们吐出来。

“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天牢啊......怎么就毁于一旦了......全都完了......”雷歇倒是又吐出几句话，全是沮丧。

对雷歇来说，这不啻于世界毁灭。

天牢这一整套体系，从劈山、依山而建，到多级电梯的设置，到天牢位于顶层重犯区域的安排，到放风区域的摆放，到综合安防体系的规划，所有的一切，全部是他雷歇亲自牵头做的。他就像一个花了几十年才完成一座作品的建筑师一样，对天牢可谓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他的青春，他的寄托，他在空天调查局的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全部在这里。

当时设计天牢的时候，为了表达与空天调查局“航空航天”相适应的主题，他特意要求建筑像一个巨型火箭，这个“火箭”中间的主体部分是各种工作办公室、会议室和大量的牢房，包括他在内的领导们，把办公室安放在从外面包裹着这个主体结构的薄薄的一层结构中，这样一方面为了安全——从主体到它们的办公室区域只能通过有着严密安防的固定的几个通道，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的私心，他不希望让自己的同僚们因为在这里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就产生虚妄的优越感，所以，包括他自己，所有高级官员的办公室全部挤在这个有限的结构当中，从上到下，从顶层到底层，每个人的办公室空间都不大，而且，他刻意没有把办公室的窗口对准东都郊外山下的无限风光，而是对着天牢主体结构，通过两者之间狭窄空间中设计的导光系统来引入自然光。至于办公室的门，打开之后，也会面对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甚至不是透明的，让外面的风光不会透进来。总而言之，他希望，工作者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就是来看犯人的，不是来享福的。”

说得不好听，吴乐天曾经住过的天牢顶层牢房，其风光都要比他的办公室好得多。

而现在，这个巨型火箭竟然真的发射了，飞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雷局......节哀顺变......”李寻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雷歇，竟然吐出这个词。他何尝不清楚，天牢这一升空，相当于雷歇的半条命也报销了。他进一步怀疑，这一来，没准明天雷歇就要提出即刻退休。

雷歇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深深的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下，整个人都蜷在椅子上，仿佛李寻芳不存在似的。

李寻芳在视频里看着他的头顶，几次想把嗓门提高，把雷歇再叫起来继续讨论，可是他终究没忍心，他也相信，这时的雷歇，肯定也已经不在状态。

“雷局，我们今天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情绪，回头我们再聊。我会马上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给雷歇留下这句话后，李寻芳关掉了视频会议，坐在会议室里陷入了沉思。

“吴乐天到底在哪？天牢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马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