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沉默，用死寂来形容更贴切，那双黑眸闪着奇异的光，波澜起伏，渐渐像散落在高空的烟花，归于虚无。

俞小虞不必再问，不必再猜，便已经回到答案了。

沈云曦的孩子没有保住。

甚至……江离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短暂存在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抬眸，英俊的五官仍旧没什么神情。

但俞小虞仿佛就是看到了他瞬间汹涌而来的痛苦，一地残垣，支离破碎。

他嗓音已经哑透了，“车祸之前，她怀孕了，是么？”

俞小虞意识到，自己一醒来，便口无遮拦地闯了大祸。

她张了张嘴，本想委婉表达好缓解他身上那股令人呼吸压抑的情绪，但她却笨拙的不知该如何说才能降低伤害。

或者，本就无计可施。

她只能极低极轻的嗯了一声。

至此，男人彻底沉默。

他素来矜贵疏离，让人瞧着就想敬而远之，一言不发时更甚，俞小虞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角莫名其妙的酸涩起来，她几乎想大着胆子下床去拍拍他肩膀，在他身边同他说上一句话。

她刚掀开薄被，男人忽地从沙发上起身。

嗓音已经从沙哑恢复清晰，“你好好休息着，我先走了……还有，等会儿她来，你就不要再谈起孩子的事了，从前的事情都别说了，她那时很伤心。”

她那时一定很伤心。

现在应该也是很伤心的。

大概会伤心一辈子，但凡看见某个小朋友，她就会想起自己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

也是他的。

原来他有过一个孩子。

消失在车祸里，夭折于他妹妹手里。

到今日，他才知道。

竟然到今日……

他走到房门边，又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对了，我和她离婚了，就在车祸后不久，我原以为，她是愧对于你，没办法再和我在一起，原来……”

原来……

原来什么呢，江离没有办法再去想。

……

沈云曦赶过来时，苏长欢已经先到一步，正窝在俞小虞身边，摆弄积木，年轻的两个女孩子时不时挤在一块，头碰头的讨论，然后推倒积木，重新排列。

沈云曦看着，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吸了口气，抬腿走进去，“你可终于醒了。”

俞小虞闻声抬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先红了眼眶。

大病初愈的人，情绪不宜激动，沈云曦胸口发胀的，但是忍着不敢哭，怕惹俞小虞也跟着哭，

她一直表现的很冷静，连喜悦都那么镇定，像个大姐姐一样每每不省心要她收拾烂摊子时那样数落俞小虞，“你这一觉说的可够久，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吗？赶紧好起来，挣钱还我。”

俞小虞嘻嘻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我这辈子只能卖身给你啦！。”

“……”

沈云曦翻了个白眼，然后眨着眼睛，俯身保住了她。

她瘦了很多，好像就剩了一把骨头，纤薄如纸，好在身体透着股温热，沈云曦抱着她，闭着眼，长久以来紧绷着的某根神经终于舒展开。

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被一只手挪开，她深呼吸着，好像随着俞小虞的苏醒，她终于能呼吸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