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玛雅圣城(2 / 4)

作品:《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正如你所知,獒的体型健硕,奔跑如风,力大如牛,爪牙如狮如虎,它原本已经是犬中的佼佼者,仅仅凭身体优势,就可以把它比作犬类中的竞技大师。

不过,一头合格的战獒,它绝不会像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或是拳赛的冠军那样,走路趾高气昂,一副藐视天下众生的姿态。

恰恰相反,当一头战獒驯成,它将收敛自己的气息,藏起自己的爪牙,目光没有那种凶恶戾气,它会低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就像一只完全没有危险可言的普通狗。

甚至敌人靠近它,它还会做出慵懒的入睡疲态,爬在地上假寐,其实心里计算着敌人和自己的距离,一旦敌人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它就像毒蛇一样……哧——”说到这里,亚拉法师的手作掌刀快速向前一点,发出“哧”的破空声。

卓木强巴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退,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经被那凶猛的巨兽咬住。

战獒不会叫,他的确是第一次听说,有些像呆若木鸡的训练之法。

特别是亚拉法师那句“战獒之所以成其为战獒,那是因为它们是暗杀犬”,给他的震撼极深,那好比说本身已经是一个绝世高手,从事的却是暗杀职业,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亚拉法师不知道卓木强巴的想法,他继续说着:“为什么只有一獒杀十狼,一獒斗三虎这样的传说,而其余的犬类都做不到?

那正是因为战獒精通暗杀之术,它们会像虎豹一样潜伏下来,静静等待敌人的出现;它们会在战场上散布自己的气息,以混淆敌人的视听,而它们自己则会用一些植物或别的动物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屏蔽起来;它们会一口咬断敌人的咽喉,讲究最快捷的一击致命,然后将敌人的尸骨拖到显眼处,引诱别的敌人现身。

当它们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是先攻击最强的还是先攻击最弱的,它们会根据战场的需要而做出判断,威慑敌人,分化敌人,引诱敌人。

它们就像深谙战术的指挥家,既能协同作战,也可单打独斗。

受过特别训练的战獒,能上树,能潜水,能从空气中分辨出最微弱的气息,追击敌人于百里之外。

可以这样说,放眼犬类世界,只有战獒,才能对付战獒。”

亚拉法师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似乎回忆起什么,叹道:“想当年,吐蕃王朝最强大的时候,曾经有这样一支兵团,每一名士兵,配合一头战獒,在战场上,成就了不败的神话。

也正是因为这些战獒,行走于黑暗,战无不胜,才成为许多神佛传说中的极大助力。

而强巴少爷要追寻的紫麒麟,正是战獒缔造的众多传说版本中的一个吧。”

卓木强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是听说过不少有关战獒的传说,但传说总归是传说,像亚拉法师这样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亲眼见过一般,却还是第一次。

而千年前的战獒大战,更是让卓木强巴浮想联翩。

“法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有关战獒的事呢?”

卓木强巴问道。

亚拉法师道:“在我接触的经典之中,有很多都是描写战獒作战的场景,所以,我对战獒的了解,要比传说中的多一些。”

法师心中有些忧伤:“传说中的不败军团啊,你们究竟是为何从历史上消失的?

如今,你们又在哪里呢?”

卓木强巴突然联想到库库尔族,不禁问道:“法师告诉我战獒是绝对不会叫的,这和库库尔族养的犬都不叫,有什么联系吗?”

此时卓木强的脑海中已经乱套了,库库尔族与藏族那惊人相似的习俗,不叫的战獒……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可又差点什么,只差一点,就能把这些联系到一起了。

亚拉法师看了卓木强巴一眼,漫不经心道:“或许吧,我只是听到强巴少爷说那里的狗都不叫,有感而发。

对了,让我来告诉强巴少爷我的经历吧,或许听了之后,能找出敏敏小姐可能的去处。”

亚拉转换了话题,心中暗道:“真是难为你了,强巴少爷,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们此行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自从被洪水冲散之后,原本以为我还得独自去探寻那个地方,没想到会碰到你,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怎么啦?

亚拉上师。”

卓木强巴见亚拉法师想得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从哪一件问起。

亚拉法师抬头道:“哦,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这一路艰险,难为你们竟然都能挺过来。”

同时他心里想着:“是什么人让游击队来阻止强巴少爷他们前进呢?

难道是他们为了争取时间而做的手脚?

那些人,会不会是那人口中的那些人?

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告诉我几年前他们就试图去找寻那里,只是巧合吗?

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找到那个地方,唉,算了,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

白城,被白城封印着的光照下的城堡,今天,你家乡的故人来看你了!”

听到法师提起敏敏,卓木强巴的心思又从库库尔族收了回来,着急地问道:“对啊,亚拉上师,您快说说,您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怎么和方新教授他们分开的呢?

那个巨石阵面前刻下的记号是不是您留下的?”

“哦。”

亚拉理了理思绪,淡淡地说起了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经历就比卓木强巴的简单多了。

他们提前一天出发,并不是一开始就走的水路,而是走的陆路,租了一个马帮,十来匹马,七八个人一起上的路。

在丛林中也遇到了游击队,但是安全通行,后来遇到毒贩子,混乱中死了两个随从。

再往丛林深处走,其中一名随从走到叹息丛林边缘,便说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直到听随从说起叹息丛林的事情,那时他们才知道,罗盘指错了方向。

当他们想及时调整方向时,便遇到了食人族,迫使五人往丛林更深的地方逃亡,还丢了五匹马。

后来在叹息丛林,马匹更是一头一头被吃掉,或被整只拖走,当五人急于走出叹息丛林时,便开始下雨了,在充气救生船上漂了两天,后来洪水将船冲翻了,人都被冲散了,直到来到这个地方。

亚拉法师最后道:“前面一半路你们比我们糟糕,中间一段路大家差不多,这后面一段路你可比我幸运一些。”

“比你幸运?

!”

卓木强巴差点无法理解“幸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将来到这安息禁地遇到两拨食人族,又在这黑压压的可怕森林里遭遇怪兽的事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抱怨着质问道,“这能叫幸运吗?”

亚拉法师淡淡笑道:“你才在这黑森林里待一个晚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卓木强巴的震惊无法形容,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如此瘦弱,而且年迈的老法师,他这三天是如何度过的,没想到亚拉法师的下一句话更让他如听神话。

亚拉法师接着道:“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我必须吃点东西来维持体力。”

卓木强巴下巴关节差点脱臼,张大嘴难以闭合,只呆呆地听着亚拉法师道:“这片林子很大,而且一到夜里水汽会形成雾,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我是从西北方走来的,一直沿着东南向前进,估计今天能走出去。”

卓木强巴忽然想到什么,傻乎乎地问道:“上师,这三天你也没有睡觉?”

亚拉法师道:“这里怎么能够睡觉,你一闭眼就成了别的生物的腹中餐了。”

卓木强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这林子里待三个小时他都认为是极限的考验了,如果待三天还能不死,人也早就疯掉了,还要不睡不吃。

他开始怀疑,这个亚拉法师,他是人吗?

亚拉法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惊讶,在我们禅宗里,有很多磨炼人意志的方法,也有不少高僧进行过像我这样的苦修,你应该知道的,人们管那种方法叫密修。”

卓木强巴知道,藏传佛教的密修是一种挑战人体极限的修行法门,据说卷宗里记载了断食、屏气、针刺等许多挑战生理极限的修行方法。

进行过密修的僧侣,拥有超过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诸如将人装入棺材埋在地底,仅用一根软管与外界通气,几个月滴水不进还能生还,而普通人缺水超过三天必死无疑。

还有的僧人光着膀子坐在雪山巅峰,一坐就是数日,不仅对抗绝食的生理饥饿,还要对抗凛冽的寒风。

亚拉法师道:“如果不是这次行动,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和前辈们一起绝五谷,修千日行。

连这个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

亚拉看着卓木强巴惶恐的表情,赞许地说道。

千日行,卓木强巴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起过,他认为这样的事编成地狱故事,来吓唬小孩子很不错,但想不到,真的有人进行这样的修行。

绝五谷,便是断绝五谷杂粮,一点东西都不吃,然后人进入一种冬眠状态,除非有非常大的响动,否则不会醒来。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靠肉身的消耗来维持着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变成了枯骨,但是人却活着。

僧侣们把这当做一种涅盘,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终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却能保持长久不腐,化为肉身菩萨,供后世景仰。

亚拉法师觉得腹中微饱,自觉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在巨石阵上留下记号的不是我,或许是艾力克或方新教授他们,我们继续朝东南方走。

这片林子其实叫莽林,有四五十公里的直径,里面居住着两种七属十二个亚型,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条森蚺,其中完全成年的个体在三百条以上,凯门鳄也很多,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卓木强巴已经略微习惯了亚拉法师的惊人之语,但他还忍不住要问:“上师是怎么知道的?”

亚拉走到一处新坟前,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是他告诉我的。”

卓木强巴奇道:“他是……”

亚拉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数小时前我在林子里发现他时,他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刚才那蛇道上埋的刀桩也是他指点我埋下的,方才我不在埋刀桩处,就是在这里缅怀新交。

这个人告诉我一些事情,有关这莽林和莽林里藏着的秘密。”

亚拉法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卓木强巴一眼。

卓木强巴只是静静地听着,眼里没有好奇和惊喜,他只是想着,如何早些走出这片莽林。

亚拉法师接着道:“那人告诉我,他本是一名盗墓者,他们有一个团体,专门从事盗猎世界各地的古墓。

几年前,他们的队长召集他们,告诉他们在这片三不管原始丛林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里有一座城,周围的食人族管这座城叫白城。”

“白城”,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库库尔族的历史之歌从天而降,几乎不是他回忆,而是记忆突然从他脑海里升起:“白色的圣城啊,智慧之光笼罩着你,所有生命的归属。

每一方土地,都浸透着祖先的血汗,他们用灵魂和生命,换取幸福与和平……”

只听亚拉法师接着道:“是千年以前失落的文明,食人族好像是城堡的守护者,但是历史久远。

他们已经忘记了那是谁的城邦,为什么而修建,他们又为什么要守护。

那群盗墓者一起进入了丛林,就和你我,和所有进入丛林的人一样,他们历经所有艰辛,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

根据队长的指示,他们要在丛林周围的部落里寻找一些东西,据说是开启大门的钥匙,并且不止一把。

这一带是最接近白城的丛林,据他所知,这里有三个食人的部族,但是当年他们并不知道。

他便是在喀珈族偷钥匙的时候,不慎跌入了陷阱。

那是一片看上去和泥地没有区别的沼泽,喀珈族在沼泽上做了很好的伪装,并将放钥匙的房屋修建在沼泽上面。

那人和自己的两个同伴一同跌入沼泽,并惊动了喀珈族人,他的队友放弃了他们,他在沼泽里挣扎。

就当他以为他快死的时候,喀珈族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一直留在喀珈族,做了奴隶,给他戴上了铁链,但并没有吃他。

当他重获自由,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他是从外面的丛林进入到这里面来的,所以他知道,凭他自己的能力,无法走出这片丛林,只能安心地待在这里继续做奴隶。”

卓木强巴问道:“为什么食人族不吃他?”

亚拉法师道:“据他所说,喀珈族人其实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食人族,他们只吃自己最要好的异族朋友,能被他们吃掉的人应该感到很荣幸,因为他们当你是朋友。

对于战俘,他们另有残酷的刑罚,而不是简单地吃掉。

这个人在原始丛林,曾用木头做过几件稍微像样的现代玩具,被喀珈族人奉为至宝。

所以,前一段时间,他被莫恰希族用武力夺去,而就在昨天晚上,莫恰希族准备吃掉他,喀珈族人又用武力想把他抢回来,但是他们失败了。

战斗中他受了伤,他知道莫恰希族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冒死跑进了这莽林。

他说被蛇吃掉,也好过被莫恰希族吃掉,因为莫恰希族在吃人前,总是让人受尽痛苦的折磨,他们认为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已经将怨愤和痛苦都宣泄掉了,吃起来才是安全的无毒的。

后来就遇见了我。”

卓木强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场面,不知道这个人是那五人中的哪一位。

亚拉法师道:“这莽林因为有数量众多的森蚺,而被食人族视为禁区,一向避而远之。

那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好几年,他告诉我他发现食人族的食人举动非常古怪,与常人们理解的完全不同。

他说,这里生活着的三个食人族吃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

莫恰希族和拉比米赫族都将吃人当做一种神圣的仪式,不管是让人受尽痛苦还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并吃掉,都以隆重的方式作为开头,全族的人都要出席仪式。

并不是人们以前所认识的那种将人当一种牲畜般吃掉。

他认为,这种仪式有着它特定的意义,但是很可惜,他没能得出结论。”

卓木强巴听亚拉法师一直那人那人地称呼,问道:“上师,他没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然后道:“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提,但是我从和他的谈话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不是一般的盗墓分子,他们每一个人,在平常的社会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

至于是由于盗墓获得财富后才拥有这样高的社会地位,还是早就拥有了这样高的社会地位却仍旧喜好盗墓,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那个人对他们的队长给予极高的评价,言语中透着死心塌地的崇拜。”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暗道:“如果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还要干盗墓这种卑微的工作呢?

那不是有病吗?

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无人知晓的荒林之中。”

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一个让他恐惧的想法充斥着大脑:“那么我呢?

我竟然和这群盗墓分子是一样的吗?

不!我是为了我的理想而奋斗努力着,我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必需的,是有价值的!可是……”为了得到支援和帮助,他们已经将目标从简单的寻獒变成了顺道寻访帕巴拉神庙,或者说如今在团队里,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变更为寻找帕巴拉神庙了,那么这和那些盗墓分子岂不是毫无区别了吗。

卓木强巴心中总是无法释然,暗暗低下了头。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去找白城吗?”

方才听亚拉法师提起的时候,卓木强巴发现法师眼中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照理说一个与世隔绝的密修高僧,应该和美洲原始丛林里一座废弃的古城毫无关系才对,到底亚拉法师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卓木强巴甚至想:“难道亚拉法师也曾是那个盗墓集团里的成员?”

“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离开莽林,并躲开食人族。

至于白城嘛,如果遇见了,也可以参观参观,法家有云,一切随缘。”

亚拉法师这样说着,心头却是一阵狂喜:强巴少爷,你终于也开始关注到那座废墟了吗?

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到那里去的,你是活佛为我们指引的希望,相信不会令我等失望。

两人前进了一段路程,讨论着方新教授和张立他们可能走的方向,但只是凭空猜想,都深知在这密林中重逢的概率很小。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天上的月光逐渐暗淡下来,看来快天亮了,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即将来到。

突然前方风声大作,黑暗中一物状若电杆,翻腾扭曲着,两人知道,又碰上森蚺了,那条森蚺从黑影判断,比他们前面遇到的森蚺都要巨大,此刻全力扭动着,打得树干“喳喳”作响,显得极为痛苦。

卓木强巴见它与上一条森蚺的情形相仿,询问亚拉法师道:“是被刀桩划破了吗?”

亚拉法师看了看,道:“不像,这是条年迈的森蚺了,估计是快死了。

它身上没有伤痕,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卓木强巴再一次惊讶地望着亚拉法师,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不可思议的视力。

卓木强巴问:“需要绕道走吗?”

亚拉法师答道:“不,贸然移动会让它发狂,说不定它快死了也拖你垫背。”

什么东西被那巨蟒甩在了卓木强巴脸上,卓木强巴摸了摸,一种黏稠滑腻的东西,他低声道:“它吐血了。”

亚拉法师身上也被甩了不少,他拿到鼻端嗅了嗅,道:“不,不是血,没有腥味。

是泥土吗?

也不像,这么黏滑,像是油呢。”

卓木强巴重复道:“油?”

亚拉法师淡淡道:“或许是生活质量提高了,长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