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极南庙(2 / 3)

作品:《藏地密码·珍藏版大全集(套装共10册)

冈日笑了笑,含蓄道:“放心好了,在大自然的作用下,那些机关早就毁了。”

大家清楚冈日说的是什么,唐敏嘟囔道:“还是人的原因呢。”

这时,岳阳张立他们又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一个宝座之前,竟然有一面巨大的冰晶镜,冰镜比张立还高。

走到近处,发现冰镜的里面还有一面小圆镜,两镜之间不到五十公分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正好奇着,突然镜子里出现一头狰狞巨兽,那血盆大口,就算一口吞掉三个岳阳也不为过,吓得岳阳急急后退。

那巨兽又从冰镜后面钻了出来,岳阳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巨兽啊,分明是冈拉。

冈拉眼弯如月,发出哼哼的笑声,岳阳用探照灯照过去,道:“冈拉是个坏丫头!”

冈拉又将头转到冰镜背后,顿时又变成了一头硕大巨兽,张牙舞爪地恐吓岳阳。

方新教授道:“嗯,这是古人充分利用了光的反射和折射,只需要在两面镜子之间放一尊小佛,从正面看去就是一尊高达数丈巨佛,古人的智慧令人惊叹啊。”

胡杨队长对冈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这应该让全人类知道的。

冈日普帕,你为什么不告诉国家呢?

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藏起来啊?”

冈日看了看胡杨队长,又看了看卓木强巴,叹息道:“我们家族,每一个知道了这个地方的人,都会发一个毒誓,其诅咒非常的可怕,是你们无法理解的。

总之,家族里任何一个成员,如果带领或告诉了不属于家族成员的人这个秘密,他将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胡杨队长劝解道:“你不应该相信这种誓言……”

“够了!”

冈日厉声道,“十七年前,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拉珍带着国家的科考队员前往了大雪山,所以……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冈日突然哽咽,就说不下去了。

卓木强巴道:“阿果,我们知道你的苦,没有任何人可以怪你。”

敏敏幽幽地想:“难怪冈日大叔怎么都不承认是他带我们来这里的,他对大婶的爱很深啊!”

她又望着卓木强巴,流露出百感交集的神情。

卓木强巴却正望着正殿五个底座中的正中一座一条带双羽的巨蟒缠绕着须弥冰座,这条巨蟒浑身带鳞,身体盘成一圈正好缠绕住象征须弥宇宙的底座,惟妙惟肖,仿佛在徐徐游动。

“库库尔坎!”

卓木强巴不容置疑地叫出声来。

“什么,你是说这条蛇吗?”

冈日道,“不,这应该是苯教里信仰的会飞翔的蛇,同时在印度教里它又象征着宇宙诞生。

你看,这条蛇有鳞,应该是文成公主将中原的龙引入西藏后形体才产生了改变。

你们也看到了,这座宫殿不仅仅是藏传佛教的结构样式,同时保留了许多苯教的东西,说明藏王松赞干布在改革宗教信仰的开始阶段,并不是一刀切,而是慢慢地进行改革。”

张立在另一处道:“岳阳,来看这里,这里的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岳阳一望,只见那处宝座冰层表面泛着一层黄灿灿的色泽,探照灯打过去,更是金光熠熠,忍不住道:“该不是黄金吧?”

方新教授道:“这正是黄金。

有没有学过分子扩散运动?

当金佛在这个冰座上放的时间久了,这黄金分子与冰分子相互渗透,就在冰面留下了淡淡的金黄色。”

“等会儿,岳阳你别动……灯光的方向转过去。”

张立握住了岳阳拿探照灯的手,盯着冰座背后的冰壁仔细打量,并道,“教授,你看那冰里面好像有人影儿?

就是岳阳这样照着的时候才有,一动就看不见了。”

方新教授一看,喜道:“不得了,这应该是类似于激光全息图像一类。”

张立怪声道:“激光全息,这里?

难道古人有这样的技术?”

“不不,”教授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激光全息是通过光的衍射改变极细小的分子排列,将图像印留在某个载体中,是个十分复杂的过程。

但是这种纯度的冰可以作为载体,而冰座表面的黄金分子充当了细小颗粒,如果说突然有强光改变,就能形成这种巧合,将图像印留在了冰层之中。

这不是古人的技术,而是大自然偶发的光学现象,和海市蜃楼一般十分的罕见。

探照灯往下一点,慢慢来,说不定,我们看到的是几百年前或者上千年前的全息照片呢。”

当冰层中的图像渐渐清晰,果然如激光全息图片一般呈立体效果。

但岳阳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大叫道:“你干什么,我的手快被你捏断了!”

张立捏着岳阳的手腕,指着冰层里的人影儿道:“这是……这是……这是谋杀!”

绝望的裂冰区

方新教授也完全呆住了,那冰层里的全息图像共有三个人,不可思议的光学现象连人物的表情也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一个衣衫破旧的三角眼男子躺在地上,脸上有一道可怕的伤疤,看起来应该是被另外两个人救到了这冰宫中,图像中的他正睁眼狞笑着,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却是飞快地把什么东西刺入了他身前的女子后背。

那个女子登山装里面是藏式衣领,她背对着凶手,正在急救包里翻找,脸上全是关切和焦虑,显然被印入冰层的一瞬间她还未感觉到刺痛。

在这名女子旁边是另一位登山队员,身高长相倒和张立有几分相似,衣服上有中国国旗,他正伸手去抓那名凶手的手腕,嘴微微张开,正欲出声呼喊。

从三人的衣着和背包来看,这张全息照片的时间不会太远,岳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道:“冈……冈日大叔!”

冈日转过头来,见岳阳三人正看着冰壁发呆,疑惑地走了两步,已看到冰壁中模糊的异常。

他停了下来,呆立了约两秒,又向前走了三步,脸色开始变化,再走两步时,手脚冰凉地颤抖起来,突然飞快地向前奔去,仿佛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一直扑到冰墙上,喉咙里嘶哑地吼道:“拉珍……”只叫出了名字,竟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没想到果然是这样,岳阳听到冈日的嘶吼,突然莫名地心中一痛,若不是张立死死捏着他的手臂,他险些拿不稳探照灯。

而张立也如着了魔一般,捏着岳阳的手臂一动不动。

冈日颤抖的手摸上了冰墙,拉珍的面孔是如此的清晰,仿佛近在眼前,她依旧美丽,依旧安然,她永远都只会为别人着想,你背后那个人,他要杀你啊!那恶毒的目光,让冈日的心在滴血,突然间,他再也分不清哪是幻觉哪是真实,他要救出拉珍,他要阻止那个残暴的歹徒!他举起拳头,用力地击打在冰墙上,他要破开这道阻碍,这样他就可以和他的拉珍在一起。

那冰墙千年不化,坚逾钢筋,哪是拳头就可以击裂的,几拳下去,冰面上就溅起了血花,卓木强巴等人看得触目惊心,唯有冈日浑然不觉,挥动着他的拳头,一击,又一击,向那冰墙捶去。

他要打开这屏障,他要救出他的拉珍来!

卓木强巴冲上前去,拦住了冈日,道:“阿果,没用的,阿果!你别伤害自己了!拉珍会伤心的!岳阳,把灯拿开!”

岳阳的手腕却被张立固定在了那里,他也拿不准主意了。

“你放开我,拉珍在里面啊!你放开……”冈日挣扎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悲伤且无助,孤立且孤寂,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的思念与悲恸,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泪如泉涌。

冈拉靠过来,温顺地舔着冈日的泪水,咸咸的。

它扭头看去,冰封里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女主人吗?

他们不是在救那个男子吗?

那个男子对女主人做了什么呢?

它能读懂人心,却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何如此复杂……

冈日无力地靠在冰墙上,狐皮帽掉在地上,好像奄奄一息的重症患者,双眼空洞无神。

面对这突发状况,卓木强巴等人都没了主意,纷纷劝慰着冈日,岳阳也小声地劝道:“大叔,你别太……”

还未说完,冈日突然暴怒起来,他跳将起来,一步跨到冰座边缘,一把抓住了岳阳的衣领,一用力就将岳阳拎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拿着灯乱照!”

冈日咬着牙,脸颤抖着,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十七年了,十七年的等待,一个人守着孤寂雪山,他坚信并坚持着,如今,十七年的希望,破灭了!他将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在岳阳身上。

岳阳默不做声,任冈日摇来晃去,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好像荒原上受伤的野狼愤而怒吼着苍天,他能理解这种情感,他也有失去亲人的遭遇。

摇晃中他突然发现,冈日那灰白的头发,竟然在大把大把地掉落,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十岁,生命的火焰正急速消退着。

“砰”的一声,却是冈日将岳阳抵到了冰墙上,卓木强巴大声道:“阿果!”

冈日猛然一惊,松开了岳阳,面朝冰壁,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岳阳道:“我没事,大叔,我理解你,你……”

冈日狠狠地一挥手,道:“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穿过这座冰宫,就走出大冰川了,我知道的路,也就到此为止,再也帮不了你们更多了。”

“大叔……”

“走!”

这时,巴桑开口道:“我认识那个凶手。”

冈日仿佛没听见,倒是张立激愤道:“你说什么?

巴桑大哥,你真的认识那凶手?

他是谁,他在哪里?”

巴桑看着冈日道:“他叫西米,和我一样,是只蜘蛛!”

张立急道:“我记得巴桑大哥不是说过,与你们一同前往雪山的蜘蛛,只有你一人活着回来吗?”

却见岳阳在一旁大打眼色。

巴桑道:“嗯,最后一次,确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但是那家伙,最后一次没去。”

张立呆呆地看着巴桑的脸色,想看出些端倪,但巴桑依然冷漠,看不出半点动静。

谁能想到巴桑此刻,脑海里正激起滔天波澜。

“西米!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队长……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是你把它们引来的!我们被你害死啦!”

“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我会被它们吃掉的……”

……

“要我帮你,可以,替我找一个人……”

“如果他死了,把他的骨头挖出来,交给我,我要亲自处理……”

“对不起,张立,这个人,只能是我亲自来处理!”

巴桑心中暗想。

张立继续追问道:“那么他在哪里?”

巴桑苦笑,道:“十几年了,我哪里还知道。”

冈日静静地听着,无力道:“好了,你们就不用再说了,你们走吧,都走!”

见冈日再次下了逐客令,卓木强巴等人都知道,冈日眼下心如死灰,留下来倒不如让他独自静一静。

冰川上光线正在暗淡,雾气显然笼罩了下来,时间也不等人,众人便向冈日告辞了。

卓木强巴抬起冈拉的下颌,对它道:“照顾好他,我会回来的。”

冈拉心中不舍,含泪点了点头,走回去静静地卧在冈日的手边,看着卓木强巴他们离去的背影。

看不到冈日后,张立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巴桑大哥,那只蜘蛛……”巴桑沉着脸点了点头。

岳阳道:“强巴少爷,大叔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卓木强巴道:“不,不会,我认识的冈日,是个很理性的人,他虽然思念他妻子,但他一直都很坚强乐观地生活着。

何况他还有冈拉,冈拉会照顾他的。”

离开水晶宫后,受冈日心境感染,一行人默不做声。

路好走了,但那冰裂缝下的其余诡异景观则愈发丑陋,离开温暖的水晶宫,寒意又开始渐渐升腾,那些无孔不入的风,顺着裂隙钻了下来,开始在众人身边逞凶。

越接近主裂缝区,头顶的裂缝就越大,风开始在耳边怒吼,裂冰则变成了凶恶的豺狼野兽,给大家的感觉,好像刚从天堂出来,突然就掉入了地狱。

偶尔一阵风袭来,就像一个幽灵一般,带着似冷非冷,却令人皮肤绷紧的感觉从每个人的身边溜过,有时它们会一掠而过,有时则会逗留一番,用冰凉的身体摩挲着人们裸露的脸庞,良久才不舍地离去。

它与冰柱摩擦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像凄厉的哀怨,像亡魂的不屈,让人毛骨悚然。

穿行于冰柱间,身边是冰雕的奇石异兽,张牙舞爪倍显狰狞,头顶是悬空的冰岩,千钧一发岌岌可危。

每次风吹过,都会掉下大量的冰屑,甚至会有一些大的冰块,虽然戴着安全帽,可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掉在头上的,会不会是那些长宽十几米、厚达几公尺的巨型冰砖。

负责高空安保的张立突然小声道:“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拿起望远镜,突然张口猛吸一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岳阳忙道:“怎么啦?

看见了什么?”

众人仰头望,只见头顶冰雪遮盖,那一道道裂缝有如一线天,蛛网密布地蔓延开去,在一些裂缝间,可见一个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张立取下望远镜,在岳阳的拍打下缓过神来,脸色惊恐万分道:“是人!我看见一个人,卡在那裂缝中,不知道是死是活。”

岳阳接过望远镜,只一眼,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在将望远镜交给卓木强巴时说了一句:“死了,好可怕的尸体!”

卓木强巴举镜,天哪,他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体固定在冰中,他的姿势,就像一个受伤的战士,拖着两条残腿,用手在壕沟里匍匐爬行。

他圆睁着双眼,咬紧牙关,每一根直立的头发都不愿屈服,但那空洞无神的眼睛已昭然揭示,他早已失去生命,只是冰封将他死前一瞬间的表情凝固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他依然以这样的表情诉说着他曾做过的抗争。

望远镜缓缓移动,不止这一具尸体,一具,又一具,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每一具尸体都强烈地冲击着卓木强巴的神经。

那些尸体中,有外国人,有中国人,他们穿着黄色紫色的各色登山服,每一张脸都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表情,有绝望,有不屈,有愤怒,有伤心,但他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全是睁大了眼睛。

冰川仿佛在拍摄一张张历史照片,将每一个人死前的一瞬间完美地保留了下来。

看见他们的表情,仿佛还能听见他们的咒骂,那一阵阵阴风,就好似他们的亡灵,那凄厉的咆哮,让人心悸。

卓木强巴一共发现六具尸体,姿势千奇百怪,有横躺,有攀爬,有倒悬,有俯卧,至于那些人死前的表情,他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绝对是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幕。

卓木强巴清楚,这些人,全是选择了从冰川表面跳跃而过的失败者,他们或许还有同伴,但也只能无助地看着他们跌入裂缝,茫然失措,神色暗淡。

看来那些人并未立即死去,而是被卡在深达几十乃至百米的裂缝中,他们挣扎却动弹不得,他们呼喊却没有回音,终于,他们声嘶力竭,他们的身体被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丧失了意识。

于是,他们的尸体化作了绝望的冰雕,他们的呼喊化作了罡风的尖啸。

卓木强巴暗自心惊,如果方才不是选择了走冰川下方这条路,而是从裂缝上方跳跃的话,那么他的队友中,极有可能也会有人成为这大冰川的艺术品,就连灵魂也被禁锢在这片冰雪的世界。

他听胡杨队长说起过,整块巨大的冰川一直是缓缓移动着的,不幸跌落冰裂缝的人,尸体随着冰川的移动,往往要在十年二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才能移出冰川,被人发现,在喜马拉雅山脉中,隐藏着无数冒险者的尸骨。

那么这些人呢?

这些被卡在冰川正中的人,他们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十年?

二十年?

恐怕再过一百年,他们也无法重见天日,只能成为大冰川永久的玩具!

唐敏见卓木强巴迟迟不放下望远镜,伸手来拿。

卓木强巴小心地避开唐敏,低声道:“敏敏,别看。”

便将望远镜递给了胡杨队长。

胡杨队长和大家一个表情,先是一震,随后一呆,拿着望远镜的手不由自主地发出颤抖,卓木强巴简单地告诉唐敏他所看见的情况,并向唐敏解释着为何不让她看。

“啊,是他!”

胡杨队长突然一声轻呼,望远镜再也拿不稳,手也无力地垂下,眼角涌出了泪花,他马上用手拭干,否则会冻结成冰。

卓木强巴等人心里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昔日朋友的话,任谁也不会好受的。

他们低声安慰胡杨队长,望远镜又在其余人手中轮换着,每一个看过的人都低下了头,他们如同参加了一个大型的殡仪,心情沉重而悲伤。

不管是哪国人,那种人类所共有的表情都让人心颤。

胡杨队长低声道:“十几年前,他还神秘地告诉我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结果就一去不回。

这些年来,每年我都要抽一段时间去他家里,告诉他妻子和儿子,说他还在……还……”

岳阳道:“为什么他的队友没有带回消息呢?

难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胡杨队长摇头道:“那一次,他们全都没有回来。”

一片静默。

“走吧,这里不是我们停留的地方。”

吕竞男不得不尽到她作为指挥官的职责,在前人身体倒下的地方,他们还将继续前进。

巴桑在没人注意时,悄悄擦拭了眼角,胡杨队长对战友的悲切,让他想起了他自己的战友。

殊不料,再往前走还有悬尸,加上冰川运动,有的尸体已经脱离裂缝,以头下脚上的姿势倒挂在众人头顶,好似随时都会坠落下来。

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带给队员们心灵的震颤比那狰狞恐怖的鬼面还要多几分。

左侧有两面冰墙倒塌挤压在一起,里面的悬尸头部几乎已和队员们等高,可以清晰地辨认他们衣服上的国旗和标志,卓木强巴认出有俄国人、英国人、美国人,还有一具,没有任何标志,但从他下垂的位置和衣着装备看,是很早以前就坠入冰裂缝中的。

巴桑从那具尸体身边经过时,被那尸体表现出来的从容和淡定所吸引,不由多看了一眼。

是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金发人,身体笔直,双目微睁,那单薄的服饰下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尸体的手套完全磨破了,一双手掌裸露在外,血肉模糊,看来那人试图徒手攀爬上冰岩,右手食指和手掌内侧缘有很厚的茧,出于职业敏感性,巴桑知道,那是用枪的手。

再看那人装配,完全是普通的旧时藏装,在这诸多穿着登山服的登山者尸体中反而十分打眼,但那背包却是特质的,虽然略做改动,但大致依旧没有脱离军用背包的范畴。

巴桑朝部分已经外露的冰尸走去,轻轻一拨,一枚十字勋章便掉了出来,卓木强巴等人也注意到了。

“德国纳粹!”

岳阳不禁叫了出来。

很明显,那十字勋章本是贴身佩戴的,只是因为尸体倒悬而垂下,那人的其余衣服都做了平民化处理,极有可能就是当初希特勒派往西藏寻找神庙的特遣队中的一员。

冰陡崖

联想起吕竞男说过的史料,这一重大发现极有可能带给他们重要的线索。

队员们哪有什么禁忌,巴桑、张立、岳阳和卓木强巴四人齐动手,凿开冰壁,把冰尸刨了出来,将这具尸体里里外外搜了个底儿掉。

衣服内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找到一包写有“r6”字样的香烟,一个类似子弹头的打火机,背包里登山必须用品很少,有把过时的军用武器。

张立取出那把枪道:“哇哦,fg—42,德空降特种兵专用,口径毫米,重量公斤,弹量20发,弹速762米每秒,射速750发每秒钟,射程550米,现存量不足一千支。

你们知道吗,这是二战时期德国首次使用锰合金制造的武器,因为材料稀缺而总共只造了7千只。”

胡杨队长则接过香烟,翻来覆去地看,拿到鼻子面前嗅了嗅,表情很是怪异。

很可惜,这名纳粹士兵身上除了那枚象征帝国荣耀的勋章外,再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得到莫大的鼓舞,至少说明他们走的路是对的,曾经的德国特遣队也走过这里。

只有方新教授在暗自担心,要知道,前面的那些寻找神庙的人,无一例外地失败了,这条路,究竟对不对呢?

他不敢去细想那个答案。

亚拉法师道:“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该走了吧。”

吕竞男也道:“这尸体就让他这样,我们走。”

岳阳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原本以为发现了可以提供重要线索的人,没想到一无所获。

正想着,却听胡杨队长询问:“有谁会德文?”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懂德语,只见胡杨队长指着烟盒内壁道:“这里写有字母,是德文的。”

果然,烟盒打开的内侧,用铅笔一类歪歪斜斜写着一些字母。

巴桑道:“我知道了,特遣队在冰天雪地里临时接受上级指令时,士兵为了不犯错误,往往将命令记录在随身的物品上。”

岳阳道:“可惜我们没有人会德文啊,只能带回去研究了。”

烟盒被小心地保存起来。

快抵达主裂缝时,悬尸渐渐少了,每走百步才偶尔发现一具,但那些尸体却比前面看到的恐怖得多,他们大多缺胳膊少腿儿,要不就是胸腹破溃,肠穿肚烂,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咬断的。

没走两步,突然一具尸体从裂缝中松脱,下滑好几米,因为一双脚卡在裂缝里才没有掉落地面,那人头却正好挡在唐敏面前。

那张可怕的脸好像被一锤砸扁的南瓜,五官挤压成一饼,血肉模糊地被冰冻上,片片连在一起的冰血又好似砸碎了的钢化玻璃。

唐敏两眼一翻,险些晕厥过去。

卓木强巴用身体挡着唐敏,这才护送她绕过悬尸,不过大家都在猜想,到底是什么造成的,那张脸竟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在这里,大冰川以铁一般的事实,告诉这群冒险者,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死亡西风带!

终于,前面的天空一阔,他们从冰裂缝下钻了出来,横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坍塌的冰柱,连绵成一片白色的小坡,在这昏暗的光芒下,那一座座兽脊连绵的冰塔好似一片望不到头的白色坟墓。

那淡淡迷雾笼罩下的大片坟场,野风呼啸,寒冰冻结,令人不由怀疑,这就是传说中雪山奇景之一的冰塔林吗?

虽说这时的冰塔林看上去又荒凉又冷清,尤似神怪小说里的孤坟野茔,但大家觉得,还是比冰裂缝下要好得多,至少没有了头顶的危险。

可是在冰塔林区走了没多远,卓木强巴和巴桑几乎是同时停下,又同时轻呼:“等一下。”

前面的人停下来,卓木强巴和巴桑正望向对方,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危险。

巴桑是在无数次生死存亡中练就了过人的敏锐反应,而卓木强巴呢,这种本能意识几乎就是天生的,他们的潜意识都提醒着自己,前面有危险!

听到卓木强巴和巴桑的呼唤,吕竞男把大家集中起来。

卓木强巴道:“有什么东西在我们附近,我只是感觉到了,却没有发现。”

巴桑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大家本就紧张的心情顿时悬得更紧,唐敏赶紧抱住卓木强巴的胳膊。

四周只闻狂乱的风声,冰塔林形成那些怪兽的影子灰蒙蒙的一片,真假难辨,大家呼出的空气在身体四周凝成白烟,越发凝重,远处的山雾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正悄悄将整个冰塔林吞入腹中。

偏偏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侧耳倾听,似乎连风声也小了许多,远处雾笼下的冰塔怪兽如同复活了一般,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他们蠕动而来,但是定睛一看,却又毫无动静。

再听得更仔细一些,冰屑掉落的声音,风尖锐的声音,此外,就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了。

就这样僵持了约一分多钟,那时间竟然显得如此漫长,滑索和快速穿越冰塔林时没有出汗,此时反而人人出了一身细汗。

敏敏低声道:“真的有什么吗?

我们会不会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