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岔开话题说：“大鹏那小子最近修养的不错，人也精神了不少，念叨着让我们多带几个姑娘去看他，别总是一堆大老爷们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周晓絮听完，默默地撇过头，自从出事之后，她就带着数不尽的愧疚，总觉得一日抓不到人，一日不配露脸。每次不是趁晚上，就是等孙大鹏睡着了才去医院，每次去都带一堆吃的，去了放下就走。

“还有啊，他让我转告你，别买那么多东西，他拼了老命都吃不完。”

“嗯。”周晓絮闷闷地哼了一声。

陈默斜眼看了她一下，说：“周晓絮，该过去的就都过去吧，当事人都想开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周晓絮说：“是我对不起他，哎呦……”她说没有说完，就觉得脑门一疼。

陈默腾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周晓絮说：“有愧疚感是正常的，可你是警察，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是责任。”

“责任……”周晓絮酝酿一下，眨巴两下眼睛，忽然觉得茅塞顿开道，“陈队，我得亲手抓了邱威，给大鹏一个叫交代。”

陈默一脸无奈：“不是大鹏，是受害人，除了车前玻璃缝里检验到孙大鹏的血迹，车身上也查到了其他人的血液样本。”

“其他人……是张冬阳？”

“目前还不能确定，得先找到张冬阳。”

“那快走吧！”

两辆警车前后交错，驶进了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绑架（二）

小区门口的保安看到警车眼睛都直了，话都没敢多问就打开栏杆，警车依次而进，拐个弯停到楼下。

陈默和周晓絮刚下车，保安就迎了上来。

陈默抬头看了一眼说：“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需要找1202的业主配合调查，物业这边有没有人见过他们？”

“您稍等。”保安小跑两步去了门口的传达室，片刻后出来说，“1202买了两个车位，女业主开着一辆宝马早出晚归，男业主是一辆奥迪，这几天都不在。”

“都不在。”周晓絮叹了一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默蹙了一下眉头，说：“先上去看看，请物业带上1202的备用钥匙，以防万一。”

保安立即打了电话，然后领着除了陈默和周晓絮，还有三名刑警一起上了电梯。

陈默跟保安低声说：“一会儿麻烦您帮我们敲个门，就说物业需要补登一个表。”

“好的好的。”

电梯门一打开，周晓絮刚要往出走，就被陈默使劲抓住胳膊，她整个人被陈默拉到队伍的最后面。

周晓絮诧异地看了眼陈默，陈默凝神望着前方说：“你别添乱。”

“你——”

叮咚——

保安按下门铃，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动静。

陈默冲他点点头，他又按了一次门铃，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冲陈默摇摇头。

两三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保安立刻迎上去，轻声喊了句：“张经理。”

陈默冲来人点点头，张经理从一大串钥匙上翻出一把标着1202的递过去说：“就是这把。”

陈默接过来就去开门，几名刑警紧随其后。

大门打开，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都黑漆漆的，大白天里没有一点光。

陈默率先进了屋，刚刚迈出步子，就好像碰到一个玻璃瓶，瓶子应声滚过发出脆响。

周晓絮站在最后，竖起胳膊举着手机，手机上的手电筒灯光穿过众人的头顶照亮了陈默面前的路，陈默一眼便望到两三步外的地上有一块黑色斑迹。

他抬手按下开关，玄关处的灯应声而亮，他快走几步蹲下来，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印记。

周晓絮快速挤出人群凑上来问：“是血迹吗？”

“是。”陈默应完了才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周晓旭，说，“不是说让你在外面吗？”

“外什么外？我才是咱刑警队亲生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套上鞋套，急匆匆丢下一句，“快通知老张啊？愣什么呢？”

“你……”陈默话音没落，周晓旭就往里走去，

陈默扭头对众人说了一句：“联系搜证组。”就紧随其后，追着周晓絮往屋里走。

客厅里血迹不多，一路延伸到了楼上，陈默前脚从玄关进了客厅，后脚就被周晓絮一把推开。

陈默：“你……规矩呢？”

周晓絮顾不上理陈默，顺着台阶往二楼走，说：“给120打电话。”

门口的两个刑警刚进屋就听到周晓絮的话，一脸疑惑地看着陈默，陈默说：“这么多血，要不然刚死不久，要不然还活着，再等等呗。”陈默说完话迈着大步上了楼，跟着周晓絮向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周晓絮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上好质地的遮光帘把屋里围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光，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腥气。周晓絮就着夜光灯的亮处抬手按下开光，大灯亮起，床上蜷缩着一个女人。

周晓絮扫过一眼，从地上到床上落满了啤酒瓶，女人的头发在脸上胡乱团着看不清样貌，周身只留出一条胳膊悬在床边的位置，手腕处血肉模糊早已凝固。

周晓絮急匆匆地问了一句：“打电话了吗？”

陈默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晓絮赶紧说：“快打电话！”

她快步走到床边，顺手扯下罩台灯的软帕，在女人的手腕处打了一个结，然后把她放平，从头下抽出来枕头垫在脚下。

陈默嘱咐了一句门口的人，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晓絮从床上搜出水果刀扔在地上。

周晓絮把女人的头发扶开，使劲拍着她的脸叫道：“沐小雨……快醒醒……沐小雨……”

“疼……好疼……”女人听到周晓絮的叫喊声，微微睁开眼睛，闷声嘟囔着：“钱……要钱……我有好多钱……可是我不想救他……不想……”她话没有说完，就啜泣着哭出声来。

陈默眯起眼睛巡视了一圈，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贴在沐小雨的手指上快速打开，通讯记录里最后一个电话并没有显示名字，他试着拨出去，电话另一边传来机主关机的消息。

陈默打开微信看了一下，置顶是老公一栏，发出若干条：“你在哪？”“我很担心？”“快回我。”

陈默又看了看其他几条对话，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奇怪道：“从信息来看，邱威失踪有两天了。”

周晓絮回道：“够四十八小时的话可以报失踪。”

“谁绑他？”陈默话刚说完就变了脸色。

两人对视一眼后，表情都十分难看。

周晓絮眨巴两下眼睛，说：“不会吧，张冬阳不可能知道邱威有嫌疑杀害宋璨星的。”

陈默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说：“又喝酒又自杀的，多半是发现邱威出轨了，把电脑和笔记本都带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还有这个没名字的号码，发给通讯组同事追查一下，看看是什么人。”

120和搜证组接连赶来，现场忙乱却又井然有序。

下楼的时候陈默问周晓絮：“进门之后看到血迹，怎么那么肯定人还活的？”

周晓絮轻描淡写地说：“喝过酒的多半死不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