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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133章 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2 / 2)

作品:《浮生沐烟雨

烟雨抬手将空药碗交给她。

浮萍脸上有些尴尬的微红,喂都喂完了,她还回避什么?这话问的比不问还傻。

浮萍端着漆盘,药碗退了出去。

烟雨却是骤然想到了那次,在泉州,自己受伤的时候。

她低眉看向宣绍。

当时,他就是这么给自己喂药的么?那个时候,她在昏迷之中,并不清醒,虽然每次恍惚醒来,都能看到他双目赤红的守在自己身边,不眠不休。当苦涩的药味涌入口中之时,她确实隐约记得,似有细唇辗转碾磨在自己的唇上。

想到过往,想到那时她还未打开心结,未将一切告知与他,想到两人一路坎坷波折,竟也能走到今天,着实是不易。

心头一时既甜又酸。

烟雨也如当初宣绍在泉州守着她那般,不动不移的守着宣绍。

坐的时间长,实在累了,也只站起身,在床边稍微走走。

她一直留心听闻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药灌下之后,他的心跳似平稳了些。呼吸也变得轻缓而绵长。

路南飞说他伤了心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究竟是像路明阳说的,路南飞是吓唬她?还是他真的伤的那么重?

傍晚的时候。

守在宣绍身边的烟雨听得院子外有动静远远传来。

她侧耳细听,原来是宣大人和宣夫人过来了。

她心下一时有些紧张。

虽然宣大人已经好了,且说了那番不怪她的话宽她的心。

她可仍觉有愧疚,且也是因养胎的缘故,并不常往正院里去。宣夫人平日里会让人送些补身体的药食过来,好似也已经放下对她的芥蒂。可宣夫人这段时间也并没有往宣绍院子里来。

此时两人突然来到,必然是听闻了宣绍受伤之事。

且宣绍受伤,又是因为她。

宣大人和宣夫人此时怕是恨极了她吧?

烟雨无奈的垂头,若是自己的儿子被旁人牵累至如此,自己也会恨极了那人的吧?

她想着,人已经迎到了门口。

宣文秉和宣夫人也正进了院子,朝上房走了过来。

“父亲,母亲!”烟雨低声福身行礼。

“绍儿如何了?”宣文秉问道。

烟雨眉间蹙着,“相公还未醒。”

宣夫人转过脸,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烟雨心中却是急跳了几下,垂着头,跟进了上房。

宣文秉和宣夫人先进了内室,看过了宣绍。

宣绍还在床上阖目躺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宣文秉还给他摸了摸脉,他虽不精医术,但多少也懂一些脉象。

而后两人便悄悄出了里间。

烟雨一直垂着头立在一旁,好似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头看自己的长辈。

宣夫人打量着她,没有说什么。

倒是宣文秉看着她,温声道:“习武之人,又是身兼皇城司要职,受伤本就是常有之事。何况安玉芝不仅是你的母亲,如今也是绍儿的母亲,为母寻回心,能让逝者安然入土,本就是当做之事。受伤,也只能说是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你又何须自责?且抛却为夺回你们母亲的心此事不提。他身为皇城司都指挥佥事,璇玑主乃是朝廷一力打击捉拿之人,他也该全力以赴,追击恶徒。于公于私,都怪不得你,你何须自责?”

宣文秉的话,让烟雨缓缓抬起头来。

她这才接触到宣夫人投来的目光。

宣文秉看她的眼神,带着怜爱和安抚,宣夫人的眼神中也并没有责备之意。

仿佛受到了谅解,烟雨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些许。

宣夫人此时也缓缓开口,“你照顾好绍儿,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谁的肩上能扛起那么多的重担?”

“是,母亲……多谢父亲母亲……”烟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好受了许多。

宣文秉和宣夫人略等了会儿,也不见宣绍醒过来。

宣文秉说宣绍只是受了内伤,不会伤及性命,还叫她不要太过忧心,临安有天朝最好的太医,定然能医好宣绍的。

两人没等到宣绍醒来,便离开了。

烟雨简单的用了晚膳,继续守在宣绍的床边。

忽而觉得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抚摸着她鬓边的发。

她倏尔睁开眼来,抬眼便看见宣绍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正定定的注视着她。

她不知何时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你怀着身孕,怎能这般劳累,窝在床边,腹中的孩子怎么会舒服?”宣绍开口竟是先指责了她。

烟雨听他声音虽低沉,却也不似有多么虚弱,便瘪瘪嘴,十分委屈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一直昏迷不醒有多吓人?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明明答应了我会平安回来,可是呢?如今醒了,不说安慰我也就罢了,倒先指责起我来了。他还不足三个月呢,哪儿知道什么舒服不舒服?”

宣绍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了,冲她轻笑,“那也不行,他小,你就能断定他不知道?一码事是一码事,我失信于你,是我的错,你却也不能因此就委屈我的孩子呀?”

烟雨被他一本正经的话给逗的绷不住露出了笑脸,“那你怎样了?哪里痛?路大人说,你得三年五载才能好……三年五载啊……那么久……你一定是伤的很重吧?”

宣绍闻言,将手放在唇边咳了几声,笑道:“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多则一两年,少则一年半载也就差不多了。”

烟雨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愈加难过,这话没从宣绍口中说出的时候,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路南飞吓唬她。如今宣绍竟也说一两年,不是说明他真的伤的很重么?

当初她在泉州被刺伤在胸口,也不过三五个月就痊愈了。如今宣绍明面上看着没有什么外伤,却是要将养上那么久。

她忍不住扑上前,紧紧抱着宣绍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你这般失信于我,害自己受伤,我要惩罚你!”

宣绍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嘴角溢出几许笑来,“好,既是为夫先言而无信,就只好任夫人惩罚了。”

“嗯!”烟雨在他怀中闷闷的应声,“罚你日后都不许再涉险,身体好以前,哪都不许去,只能在家陪着我。”

“哪儿都不许去啊?”宣绍故意拉长了声音问道。

烟雨点头,“是,哪儿都不许去,只能陪着我!”

宣绍轻笑。

烟雨从他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你刚刚还说任我惩罚!”

宣绍无奈应道:“好,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陪着你。”

烟雨这才满意的扬起笑脸。

宣绍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怎么你怀了孩子,倒像是自己变成了孩子?这般……”

“这般什么?”烟雨斜睨着他道。

宣绍轻笑,“这般惹人疼爱!”

烟雨也跟着笑起来。

曾经的她心里压着满门无故被杀,骤然失去亲人的痛苦,便是笑,也是是脸在笑,心里一刻都不曾轻松过。

如今她是真的放下了,坦然了,不再执念了。

回过头来看一看,自己失去亲人这八年简直过得浑浑噩噩,说起来,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她要报仇嘛!可实际上,她似乎不曾好好拥有过上天恩赐的每天一天,即便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她看来,也是有一百零八口枉死亲人的阴影在笼罩着。

如今她不过豆蔻年华,心整日沉闷的如同幽深古井,人生有何趣味可言?

还是就像现在这般,可以在宣绍面前耍无赖,可以随心而活,可以像个孩子般,不去想那么多的黏着他,才叫生活。

宣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他在床上简单的用了饭食,便拥着烟雨软软的身体,一同入睡。

自从得知烟雨怀有身孕,将她从天牢里救出,两人从未再有过房中事,但即便如此,能相拥而眠,能嗅着彼此熟悉的味道,呼吸相闻的安然入睡,也实在是一种享受。

过了几日,宣绍便已经能下地走路。

步履行动之间,完全看不出他受过伤的样子。

路南飞说他是伤在内里,虽看不见伤口,却是比能看到的外伤更为不易痊愈。

烟雨便格外小心着他,不肯让他走快,不肯让他动作过于迅猛。

宣绍倒也十分配合,能走能吃,也平心静气的呆在家里,没有急着往皇城司而去。

如今有宣文秉在外顶着,他在家歇上一段日子,倒也无妨。倘若是前段时间,宣文秉还未康复之时,那才真是雪上加霜。

这日烟雨和宣绍正在书房中坐着,烟雨倚在软榻里,宣绍坐在一旁给她读书。那日听闻府医说,孕妇不宜多看书,看多了容易伤了眼睛,他便记在了心里,每每她想看书的时候,他都亲自念给她听。

烟雨听着宣绍好听的嗓音,虽是看了好几遍的故事,此时听来,却觉得格外有趣。

远远的却有脚步声而来。

烟雨一早便听见,她想坐起身,可又不忍打断宣绍的声音。便装作没有发现,仍旧倚在软榻中。

等那人靠近了,她忽而听出来人是谁,这才从椅子里坐起。

“怎么?”宣绍停了下来。

“有人来寻你,许是有公事。”烟雨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宣绍却指了指里间,“无妨,你去里面坐着吧。”

她知道这是他信她,公事也不避讳她的意思。

她虽知来人是谁,不见面就是了,倒也不必执意要走。等那人走了,她也好叫宣绍继续读书给她听。

烟雨起身到里间坐下。

那人的脚步声便进了院子,往书房门口而来。

“公子!”路明阳站在门外唤道。

“嗯。”宣绍答应一声,允他进来。

“回禀公子,属下带人几番寻找天目山山崖底下,皆……”

路明阳话没说完,却被宣绍抬手止住。

他不明所以,却是看出了宣绍不想让他往下说的意思。

路明阳脸上还带着狐疑,却见烟雨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为什么不让他说了?”烟雨看着宣绍问道,“你不是说安念之已经死了么?是不是……”

“他死了。”路明阳抢着说道。巨肠广巴。

烟雨将视线转向路明阳,目光好似将他洞悉一般。

路明阳第一次率先别开了视线。

“你忘了,说谎的时候我是能听得出的。”烟雨低声说道,她又转向宣绍,“你当初告诉我他死了的时候,心跳倒是无甚变化,是你太过善于说谎?还是你当时也以为他死了?”

宣绍脸色僵了僵,对路明阳没好气道:“说下去。”

路明阳抿了抿嘴,这才又开口:“几番在山崖底下寻找,只找到了那几个侍卫的尸首,没有见到安念之。”

“他没死。”烟雨低声嘀咕。

“那么高的山崖,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摔了下去,怎么可能不死?或许是尸体挂在山崖上某处也未可知!”路明阳忍不住说道。

烟雨抬眼看他,“你说是就是吧。”

她语气很轻,到不似耿耿于怀的样子。

不止路明阳意外,连宣绍都跟着有些惊讶。

烟雨轻笑,“你们以为,我还像以前,会执念于这种事么?他死不死,是他的事,不死,说明老天以为他命数不到。我又岂能因为他这无关之人,影响了自己的小日子?”

宣绍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心下终于轻松起来。

安念之那么欺骗利用烟雨,又对烟雨的母亲做下剖尸取心之事,他真的担心不将安念之抓捕回来,烟雨会无法迈过心中的坎儿。

如今看来,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豁达了。

“待日子一到,你的伤再好些,你陪我一起去安葬母亲吧?”烟雨握住宣绍的手,语气的轻的说道,“不用立碑,也无需铺排,相信母亲在意的也绝非这些。我和表哥在南山给父亲母亲建有衣冠冢,如今能将母亲安然下葬,就葬在那衣冠冢边上,也算和曾经的亲人葬在了一起。”

宣绍缓缓点头,“好。”

路明阳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见宣绍冲他抬了抬手,他只好躬身退了出去。

静谧的书房中,又只剩下烟雨和宣绍两人,宣绍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将她圈入怀中,“心里真的不会有遗憾么?”

烟雨将头窝在他的肩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没关系,母亲的心已经寻回来了,你也会慢慢好起来,上天已经待我不薄,我懂得满足的。”

看着烟雨的笑脸,宣绍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一场缠绵悱恻的长吻,烟雨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抬手扶上自己的小腹,“孩子会看到的,不害臊!”

宣绍闻言哈哈大笑,低头也看着她的小腹,“相公吻夫人,天经地义,这有什么可害臊的?他便看着又如何?”

说这话的烟雨自己倒是先红了脸,她立即岔开话题,一脸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宣绍停下笑声,看她。

“我想将母亲的尸身火葬。”烟雨一字一句道。

宣绍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彼时讲究死后留全尸,只有犯了罪的人会在死后还要受大火焚身之苦。哪有做女儿的,竟主动要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

烟雨垂眸,“我怕安念之不死心,既然他没死,就不能再留给他可乘之机。我原以为我的父母亲人都是葬送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不曾想母亲的尸身竟被保存至如此完好。母亲生前与父亲感情极好,想来母亲更愿意和父亲一直相伴,不管是人间还是黄泉。”|

烟雨忽而抬头,认真的看着宣绍道:“以前我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我体会不到,如今你我之间的感情亦是像当初的父亲母亲一般。所以……我想,便是不能留得全尸在,只要不再受那已经疯魔了的安念之的毒手,母亲在天之灵定是不会怪我的……”

宣绍闻言没有立即点头。

烟雨轻笑,“我不是一时兴起,这想法,已经在我脑子里转了很久。你不必难过,如此我到觉得更为坦然。”

宣绍见她态度认真,只好缓缓点头。

安玉芝此时的尸身还在原高坤的府中放着,被挖走的心已经归了位,且寻了临安最好的仵作将她胸口的伤给缝合了,且将她身上的衣物也重新缝合。

许是琉璃棺被打开的时间太久,安玉芝的容颜已经微微有开始腐坏的痕迹。那泡着她的淡红色药水,也几乎变成了赤红色。

琉璃棺一直存放在有皇城司侍卫看管的原高府中,只待风水师算出的吉时起棺安葬。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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