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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141章 先有你还是朕?(2 / 2)

作品:《浮生沐烟雨

持着手弩立在茶室之外的皇城司侍卫,皆被惊的目瞪口呆。

谁也不曾料到高让会忽然做出这番举动。

高让手中是一个血淋淋的,还正在跳动的心脏。

路明阳站在茶室外面的最前面,已经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宣绍看着高让在自己面前,渐渐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噙着未散去的笑,缓缓倒在了地上。

如果说,高让如此血腥惨烈的自尽方法,已经让众人惊骇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让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了。

不禁围在茶室之外的皇城司侍卫,包括站在最前面,离茶室最近的路明阳,包括茶室里面,站在高让尸体不远处的宣绍,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目所见的一切。

但这一切,确是真的发生了,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高让的尸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化作了一滩血水,衣服,头发,骸骨,皮肉,眨眼之间都不见了,唯有一滩冒着热气的血水在茶室铺着青石的地面上咕嘟嘟冒着泡。

喷溅在宣绍曾经坐过的椅子上的血迹,也不见了踪迹。

好似刚才高让坐着和他说话,好似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一般。

“公子!公子!”远远有皇城司侍卫的呼喊声传来。

宣绍闻声向茶室外看去。

围在茶室外的皇城司侍卫让出一条道来,那侍卫大步跑的气喘吁吁,顾不上喘匀气息,便慌忙回禀道:“公子,皇上去了皇城司,同行的还有容氏。属下们拦不住,皇上已经去了刑狱了!”

宣绍蹙眉,侧脸看向地上那一滩血水,却见那滩血水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只有地上留下一圈圈像水渍一样暗红的痕迹。

难怪高让不急不忙,其实他已经连之后要发生的事都算计好了么?

他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容氏好带着皇上去皇城司刑狱?

他最后要送宣家的大礼,就是他死了,连尸体都不留下,真真正正的是死无对证?

“留一队人守在这里,其余人等,随我回皇城司!”宣绍冷声道。

“是!”众人应声。

路明阳紧紧跟在宣绍身后,心有余悸的低声问道:“公子,那高让最后耍的什么把戏?为何尸身会突然不见?化作一滩血水?”

宣绍闻言,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他亦不知如何回答,高让此人颇有些邪术,竟能保持安玉芝已经死去的尸身八年没有丝毫改变,竟能说出,以心换心,将已经死去许久的人唤醒的言语,如今做出这自取己心,化作血水的行为,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如今他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就算他已经承认,上元节那日的行刺之事是他所为,只怕咱们将刚才发生的事,回报与皇上,皇上没有亲眼所见,也是不会信的啊?”路明阳有些焦急的说道。

宣绍看了他一眼,这才是高让的真正目的!

高让临死前说了,他此生唯一贪恋的便是安玉芝。宣家父子两人,一人害死安玉芝,一人破除安玉芝复苏的可能,他与宣家的仇不共戴天,所以他连自己的死都要利用,来算计宣家。

宣绍赶回皇城司的时候,皇帝正沉着脸等他回来。

容氏跪伏在皇帝脚边,怀里抱着他们已经从刑狱之中解救出来的高坤,哭的面色苍白,几乎喘不上气来。

高坤一张妩媚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血,带着已经干涸的血痂,甚至狰狞。不过他用自己散乱的长发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些许苍白的脸颊,让人瞧着分外脆弱。

“皇上!”宣绍躬身行礼。

“跪下!”皇上怒喝一声。

跟在宣绍身边的路明阳一愣,却见宣绍已经矮身跪了下去。

他也连忙跟着跪下。

这还是他跟了宣绍这么些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宣绍下跪。

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心头也有些闷闷的,好似替他家公子受了委屈一般。

却见宣绍脸上并无半分的不情不愿或是不甘。

宣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迎接皇帝盛怒的准备。

“你,你就是这么审问的么?”皇帝黑着脸,看着宣绍,抬手指着气息微弱的高坤。

宣绍跪在地上,叩了头,没有回话。

“朕,问你话呢!”皇帝却没打算罢休。

“是。”宣绍开口,简短的吐出一个字来。

皇城司的手段,皇帝并非不知,只是以前不加理会,如今却寻上门来,必是已经做好了问罪的打算,他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辩解了。

“好,好,你承认就好。”皇帝狠狠点头,“那你这般审问,可审出结果来了?”

皇帝转身,在屋里的黄花梨玫瑰椅上坐了下来。打量着椅子扶手上行云流水的纹路,从鼻中哼出一声,“我倒是不知,皇城司的规格如今这么高,一个佥事所用都是这么名贵的花梨玫瑰椅了!”

宣绍微微抬了抬眼皮,并没有打算就此解释什么,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你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觉得不顺眼。

皇帝如今心中对他已有芥蒂,明明是以往他默许之事,如今拿出来也成了罪过。

“高坤在宫中认有干爹高让,高让武功高强,藏身集贤阁,上元节御花园行刺之事,便是高坤与高让及陈武合谋而为。”皇帝一直没有让宣绍起身,宣绍便跪在地上说道。

高坤躺在容氏的怀中,听到这儿,微微咳了一声。

容氏便哭的更是凄惨,抬眼看着皇帝,颤声道:“皇上,高公公在宫中并没有干爹,我与他相处良久,关系不浅,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干爹。更不曾听说过高让此人。宣公子这是……这是……”

容氏哭着没有将话说完,可意思在明显不过,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宣绍污蔑高坤。

皇帝抬手压了压,像是安抚容氏的情绪。

容氏是皇帝乳母,皇帝自幼对容氏依赖非常。曾经容氏被送出宫去,皇太后刚一不在,皇帝就又寻了由头,将容氏接进了宫里。

一开始容氏行事还算收敛,后来有高坤在皇帝面前得宠,又和容氏有了对食的关系之后,容氏高坤便越发肆无忌惮,在宫中可谓横行无忌。

可皇帝对容氏一向袒护,不许旁人说容氏一句不是。

“你说的高让何许人也?如今何在?”皇帝看着宣绍问道。

路明阳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这高让还真是狠毒!连死都要算计上!

“高让是集贤阁洒扫……”宣绍话还为说完。

容氏便冷笑打断,“一个集贤阁洒扫,宣公子却说是高公公的干爹?这话听来,宣公子不觉可笑么?宫中奴才从来都不是按年龄排辈分的,宣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倘若在平时,断不会有人敢打断宣绍的话。

可此一时彼一时,容氏身为皇帝的乳母,自是非常了解皇帝性情。有时皇帝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她甚至都能猜出皇帝在想什么。

如今皇帝对宣绍已经心生不满,她如何会看不出。

但见她打断宣绍的话,皇帝丝毫没有面露不悦,就可看出端倪。

宣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落了下乘。

就算他将话说完,又有皇城司众人作证,可高让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皇帝会信他的话么?

“撇开什么干爹不干爹的不谈,你说高坤与人合谋行刺朕,可有证据?”皇帝挥了挥手手道。

宣绍跪在地上,微微摇了摇头。

原本还有高让的供词,可现在这供词也起不了作用了。

他确定高坤有参与其间,乃是因为烟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可烟雨耳力过人,皇帝并不知情,就算皇帝知道,皇帝又会相信么?

烟雨过人的能力越多人知道,对烟雨越没有好处,他并不想将烟雨牵扯进来。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宣公子就将人打成这样,如果有证据,宣公子是不是还要先斩后奏了呢?”容氏又哭了起来。

声声哭泣好似要肝肠寸断。

哭的皇帝一脸的痛惜,“容氏莫哭,朕,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皇帝此言一出。

屋里霎时一静。

给容氏一个公道?这便是要惩治宣家了?

跪在宣绍身后的路明阳忍不住微微抬了头,看了看皇帝,又打量了宣绍一眼。

心下莫名窝着火气。

他为了查到这真相,已经是好几日几乎不吃不睡的熬着翻看那无聊至极的太监名册。

如今终于找出那个躲在暗处危害皇帝之人,皇帝不说论功行赏也就罢了。居然要听一个仆妇的一面之词,惩治宣公子?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宣绍却似乎很平静,只朝皇上叩了头,便没了旁的反应。

“罢黜宣绍太傅,皇城司佥事之职,贬为临安衙门小吏。子不教,父之过,宣文秉亦难辞其咎,撤去皇城司总指挥之职,罚俸一年,收回官邸!以示惩戒!”皇帝冷声说完。

宣绍还未领旨谢恩,路明阳先开口了,“请皇上三思。公子对皇上忠心耿耿,不眠不休的为查出谋害皇上真凶,费尽心力,如今查到真相,皇上不赏就罢了,如此对待公子,岂不让众人寒心么?”

“大胆!”皇帝怒喝,“竟敢顶撞于朕,宣绍,这就是你的好部下,这就是你带出来的皇城司侍卫?他们眼中究竟有你还是有朕?!”

“请皇上赎罪,是臣御下不严,使部下无状,臣甘愿受罚!”宣绍叩首说道。

路明阳心中愤愤不平。

却见自己不过为公子说了句公道话而已,就使得皇帝又有了新理由责骂公子,一时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再贸然开口。

“好,此事你既查不清,便等高坤伤好以后,将这将功赎罪的机会给高坤,着高坤将上元节行刺之事查清楚!”皇帝看着容氏怀中的高坤说道,“都起来吧,着三日之内,宣家搬出宣府!”

皇帝说完,一甩袖子,出了皇城司。

容氏和旁的宫人架着高坤也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宣绍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站直了身。

路明阳看着皇上车架行远,怒喝道:“这是什么世道?让做贼的去抓贼,他会抓他自己么?这不是把粮食送到老鼠洞里么?皇帝真……真……”

昏君两个字咬在路明阳的唇齿间,总算没有吐露出来。

“公子,您怎么不为自己辩驳几句?就任凭这无妄之灾落到头上来?分明是那无耻仆妇挑唆皇上……”

宣绍转过脸,淡淡看了眼路明阳。

看着路明阳气的通红的脸,宣绍却是无奈一笑,“你以为,皇上今日来这一趟就是因为容氏么?”

路明阳被宣绍看的一愣,“难道不是么?”

“弹劾我,弹劾父亲的折子,只怕皇上的御案上都堆不下了。皇上一直未斥责弹劾之人,而是压着折子,那么今日这处罚,是迟早都要来的。能忍到如今,已经不错了。”宣绍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公子不生气么?”路明阳瞧着他的脸色,狐疑道。

宣绍无奈笑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福是祸,走走看吧。今日不是还有件好事么?”

“好事?”路明阳挠了挠头,今日哪有什么好事?莫不是他熬了这几日,脑袋熬糊涂了。

“高让死了,少夫人还不知这好消息呢,我且的回去告诉她这好消息去。”宣绍从腰间取出皇城司玉牌,啪的一声扔回一旁桌案之上,“这东西,以后倒是都不用带在身上了。”

宣绍转身出了皇城司。

路明阳回头看了看那块被宣绍扔在桌案上的玉牌,心下有几分难以名状的郁闷之感,甩了甩熬得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出了门去。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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