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曦向来敏锐，日常闲聊没有得到男人只言片语的回应后，她及时止住了话头，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直起身体，微微仰头看着他，江离本不愿看她的眼睛，可他却又情不自禁的想要多看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她茫然又干净的脸上。

“其实……”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眼早就哑透了，“车祸的肇事司机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沈云曦五官微微凝住，但是在短暂的怔楞过后，她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神情，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释怀。

她抿了抿唇，冷静的问：“司机是谁？”

她本就对他早先的说辞心存怀疑，只是碍于身体和眼睛没有恢复，才没有办法去多做探究。

现在江离主动改口坦诚……沈云曦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不由得抓住了他的衣袖，追问：“告诉我，是谁。”

江离反手握住她，却没有立即回答。

沈云曦能感受到，他在细细的打量她，目光像是精准的量尺一寸寸的扫过她的额头眉眼鼻尖嘴唇下巴……

这样良久沉默的梭巡，令沈云曦深深打了个寒颤，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整个人瞬间清醒无比——

能让江离难以启齿、为难至此的人其实屈指可数。

那些人的相貌和名字在沈云曦脑海里飞快闪过，她仔细分析着每个人的可能性，忽然眼皮一抬，几乎是不知所措地从他掌心里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陡然落空的掌心让江离一愣，随即瞳眸一缩，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叫她的名字：“云曦……”

沈云曦垂下眸，低声喃喃：“是江新雨吗？”

话说出口，沈云曦自己都觉得荒唐至极，仿佛天方夜谭，可是让他百般纠结，迟迟无法说出口的名字……除了江新雨，还能有谁呢？

沈云曦怎么都想不到其他人了。

江离没有接腔，也没有否认，陷入了绵长无声的沉默。

他默认了。

沈云曦有些怔怔然，却没有多么意外。

也可能是太荒唐了，除了无言以对，她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相对无言的病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江离低低沉沉的声音显得遥远又轻淡：“开车的司机是夏宁安，但让夏宁安这么做的是新雨。”

沈云曦掐着指尖，像是慢一拍，迟钝的问：“夏宁安呢，她还活着吗？”

“活着，正在医院里养伤。”

沈云曦动了动唇，想要问他那江新雨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低垂的嘴角微翘，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淡笑来。

其实，她根本不必问了。

只要江离愿意，他完全有能力将这场车祸包装成他想要的模样——夏宁安就是罪魁祸首，所有责任一概夏宁安来承担，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可是他对她坦诚了全部，他不想把她当成一个傻子，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欺骗她，他深知万一某天她发现了全部的事实，他们之间会落到这种糟糕又可悲的地步……

所以，在最好的时候坦诚。尽管坦诚的代价是——他要失去她。